第二日,她也走上了出城的道路。
雲蘇城外千山寺深藏在山林之中,一路上樓筱見到了為數不少的江湖人,或獨自行走,或成群結隊。
像他們這樣一輛輕簡馬車出行的,倒是少見了。
爾柳一身素衣,和車夫分坐兩邊親自駕駛馬車,
他身後背著被麻布裹得嚴嚴實實的長劍,麵容普通,看起來並不惹眼,
而樓筱趴在窗邊左看右看,一點不怕和眾多看起來不好惹的江湖人對上視線。
大黑辮子的女孩大大方方的看著你,眼中沒有懼怕也沒有挑釁,更沒有高高在上看不起他們江湖人,再是性子暴躁的也很難發脾氣。
“剛剛應該把那位阿伯的桃子都買完的。”樓筱從窗戶轉過身,數著吃剩下的白玉糕,
“不夠吃了啊。”
蕭正度挑起一角簾子往外看,對這群江湖人沒有一點好感。
他和樓筱完全不同,不事生產且身帶武器,無法無天自成一派的武林人士,
在他眼中意味著動亂和不安分,若是分散著做獨行俠還好,成不了大事,
那種已經聚合在一起形成了勢力的,簡直就是朝廷一大隱患。
“整筐桃兒都進了你肚子,還有半斤熟牛肉、三個芝麻餅、五個包子,還不夠你填肚子麼?”
蕭正度總是對她的好胃口感到驚詫,難以想象她在民間的時,誰能養的起她。
“勉勉強強吧。”樓筱把最後幾塊白玉糕扔進肚,拍拍手往外看去,
“你怎麼不好奇外麵的江湖人?我還想著好好給你介紹他們呢。”
蕭正度把簾子放下來,往後靠在馬車後壁,不以為然的說道,
“有什麼好奇的,不過是……”一群匹夫。
他要脫口而出的話憋了回去,
若是說出輕視之語,豈不是也涉及了樓筱麼。
他有些看不起路上這群衣著襤褸的所謂“江湖人”,其實樓筱也察覺到了,
也許他不能理解有人對武學的癡迷,也許隻是不喜歡一部分武林人的意氣用事,無視律法。
她並不生氣,蕭正度在皇宮中長大,久居京城,
不懂人間疾苦乃是高位者的通病,好歹他不會說出“何不食肉糜”這樣的話來,樓筱並不會覺得他傲慢。
一樣米養百樣人,各人境遇不同,便有不同的人生。
“京城有京城的活法,民間有民間的活法。
江湖人或許活的粗糙,但自有其道義,換個角度看,他們其實很直白單純。”
相處起來,比滿身心眼子的家夥輕鬆多了。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其實就是沒有念過書,容易被人愚弄。
蕭正度看待問題與她不一樣,經過這些天也算是知道了陛下為什麼要把她放回民間來,
她看似出身民間,其實又和民間隔了一層,
她在為人處世上總對人有一種天然的信任,卻又不是單純,
她也許知道人心,卻從未切身體會過人心。
而蕭正度自己,從有記憶起就在親自體會人心的多變與險惡,
便是被保護的蕭正澤,心也和他一樣,都是爛的。
宮中不可能生出她那般的人,她的心就像是多年被保護的很好的孩童,不惹塵埃。
蕭正度看著她側身望向窗外的身影,認錯道,“是我狹隘了,你彆放在心上。”
“你不了解,沒關係。”樓筱給了他一個笑容,問駕著馬車的爾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