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凜的話字字句句如同錐錘,敲在厲則深的心上,尤其是聽到許清雅可能會永遠躺在這裡,他甚至更希望,她能繼續起來忤逆自己的意思,和他嗆聲。
“隻能做手術嗎?”
“用西醫的辦法,做開顱手術可以清楚顱內淤血,但孩子一定保不住,厲總能接受嗎?”
兩個醫生的說法一致,厲則深知道這個選擇是必須做了,他沉吟片刻,做了決定,“那就做手術吧。”
聽到他的選擇,顧川和江凜交換了一下眼神,“可是嫂子也很在乎這個孩子,不做手術不行嗎?”
江凜假做思索半晌,“倒也不是全無辦法,用針灸和藥敷慢慢調理,也可以化開淤血,但是能不能醒過來也要看她求生的意誌,如果她一心求死,最後的結果也是一屍兩命。”
厲則深沒有猶豫,“你是顧川的朋友,我相信你,張媽準備客房,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這裡,需要什麼藥你儘管開口。”
等他們都離開房間,厲則深才坐到床邊,托起許清雅瘦弱的手腕,他輕輕摩挲著女人光潔的皮膚,有什麼話卡在喉嚨裡,直到江凜拿著針灸包進來,他才猛然鬆手,徑直出去了。
其實許清雅並沒有嚴重到那種程度,但江凜故意拖慢了施針進程,所以看上去幾天都沒有氣色。
厲則深每天都會回來問問情況,看到江凜緊鎖的眉頭,心裡就想堵了塊大石頭,他好像從沒這麼希望許清雅能起來跟他拌兩句嘴。
趙夫人也聽說了許清雅的事,趕來看她,許清雅是她一手帶大的,就算不是親生母女,也總有二十多年朝夕相伴的情分,見到女兒命懸一線,趙夫人的眼圈逐漸濕潤。
她摩挲著許清雅的手背,喃喃自語,“早知道會是今天這樣,許以彤欺負你的時候,我該幫著你些的,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連命都要搭進去,小雅,如果當年我沒有藏你的錄取通知書,你現在應該順利到國外發展了吧?”
趙夫人自責的捂住臉,她不是不愛許清雅,可這份母女親情總是抵不過她對權力、對地位的欲望,所以總是選擇犧牲許清雅。
“你說漢諾威的錄取通知書,是你藏的?”
厲則深站在門口,表情多是驚訝,“為什麼?”
雖然猜到許清雅應該不是自願放棄的,也讓顧川去查了,可聽到趙夫人說出真相,他還是愣了許久,心口處悶得厲害,一時卻分不清是震驚還是心疼。
不,他怎麼可能心疼那個女人?
可當年許清雅又做錯了什麼,就被迫放棄了自己的夢想,而許以彤明明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卻還騙他說許清雅是為了彆人。
許以彤為什麼這麼說,他很清楚,那從許以彤口中說出的關於許清雅的其他事上呢,就沒有欺騙和隱瞞了嗎?
看著許清雅消瘦無華的麵容,厲則深陷入了沉思,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你?
因為許清雅一直沒有好轉,厲則深這幾天都是公司和家裡兩點一線,許以彤彆說見麵,根本都聯係不到他,想起那天分開時,厲則深根本都沒想起來還有一個她,她還是決定去看看。
看到她來,厲則深神色閃爍,“你怎麼來了?”
“聽說姐姐受傷了,我想看看她,她醒了嗎?”
厲則深示意她放下手裡的東西,“她還沒醒,有醫生給她調理,以彤有件事我想問問你,希望你能跟我說實話。”
許以彤看似乖巧一笑,“你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當年你姐姐為什麼沒有去漢諾威?”
再次問起這個,許以彤的眼神有些躲閃,“我上次不是告訴你了,她是為了一個學長自願放棄的。”
“是嗎?”
厲則深的語氣明顯不信,許以彤卻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可她要是現在改口,又怎麼解釋自己當初撒謊的目的?於是她隻能硬著頭皮點頭,“我知道的是這樣的。”
厲則深沒有拆穿她,真相是是什麼他心裡已經有了定論,至於許以彤,她沒有珍惜自己給她的坦白的機會。
“你先回去吧,你姐姐要是醒了,我告訴她,你來過。”
這麼明顯的冷淡,讓許以彤心裡不停打鼓,她伸手想拉男人的衣角,“阿深,我……”
厲則深側身避開,“回去吧。”
“許小姐,你姐姐的情況危急,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可能保不住了,那你的病也很難治好,不如讓我朋友給你看看,說不定你的病還有其他辦法。”顧川迎麵走來,擋住了許以彤的去路,“作為你姐夫的朋友,我也願意出一份力。”
他再一次咬重“姐夫”兩個字眼,許以彤下意識的看向厲則深,卻沒從對方臉上看出半點排斥。
她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因為顧川是他的好兄弟,所以他才不會翻臉。
“顧少的心意我領了,你還是讓你朋友好好照顧我姐姐吧。”
許以彤拔腿便要走,身後的顧川補充道,“那你最好祈禱你姐姐吉人天相,一旦有什麼意外,你姐夫已經決定舍小保大,就算你姐姐以後可以再要一個孩子,恐怕你等不到那個時候。”
已經決定了?
許以彤緩緩回過身來,一雙通紅的眸子可憐巴巴的看著厲則深,好像她已經為了許清雅犧牲了自己似的。
對上她的眼神,厲則深有些愧疚,“以彤,你的病我不會坐視不管,這條命是我欠你的,但我從來不會以命換命。”
“阿深,你為我做的這些,就隻是因為我當年救了你嗎?”
這一次顧川沒有插話,而厲則深也久久無言,捫心自問,他也有些迷惘,過往那個堅定的答案,好像不覺間已經難以宣之於口了,而他現在並不是很想將精力放在想清楚這個問題上。
“以彤你先回去,什麼事等她醒了再說。”
許以彤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她勉強扯了扯唇,“好,我也希望姐姐能儘快好起來。”
厲則深沒有說話,轉身上了樓,這是他第三次對她不聞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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