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範世兄解惑。”魏好古想了想,遂拱手道。
多出的部分明明是範進私人貼進去的體己,為什麼要假借朝廷之名?
範進聞言,含笑道“好古你雖為人聰敏,但到底還是年輕了些。賑銀雖是以陛下的名義給的,但廣東鄉民領的卻是我範某人的人情。”
“此話原是不假,可直接給,不是更直接?如此一來,還不用擔乾係,平白惹一身騷?”魏好古請教道。
他也想著趁這個機會,學學眉眼高低,長長見識,往後也更好替範進張羅些迎來送往之事,免得失了分寸。
既然魏好古有心請益,範進自不會有所隱瞞,緩緩搖頭道“我直接給,隻有同鄉之誼,若說是從陛下那裡誆來的,我與同鄉之間的羈絆,可就深了。”
魏好古似懂非懂,遲疑著點了點頭。
範進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一時想不明白也不打緊,回去了再好好琢磨便是了,適下府中已經備下飯食,難得來一趟,待會兒可要多飲幾杯。”
範府一如往常地平穩,但此時禮部尚書府上卻頗不平靜。
翰林院修撰張居正在管事的相送下走出了徐府,下意識回頭遙望那碩大的牌匾,旋即又心事重重地乘坐馬車離開。
假如沒有李默的驟然拉攏,刻意施恩,張居正大抵還會如同往常一般,隻是單純的時時拜謁。
但這一次,雖然說得隱晦,但無異於與徐階攤牌了。
三年了啊,為了投入徐階門下,他已經堅持了三年,甚至為此拒絕了許多京中百官的拉攏。
人生能有幾個三年?
一念及此,他下意識撩起馬車的簾子,看著狀似熙熙攘攘,忙碌於迎來送往的京中百姓。
片刻後,他又有些索然無味地放下簾子,閉目養神起來。
左右無非就是些芸芸眾生的塵世掙紮,富貴離他們太遠,權力離他們就更遠了。
“呂需,你可有什麼想說的?”徐府書房,徐階狀似隨意地將幾本古籍塞回書架上。折身看著欲言又止的鴻臚寺丞呂需淡淡開口。
呂需聞言,麵有不憤道“請恕下官直言,李默那老匹夫,是越發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了!”
“明知道這張叔大是大人您的人,還不打聲招呼,就擅自截胡,挖您的牆角!”
“若是不給他一個教訓,說不得日後還會惹出多少事端”
呂需還未說完,就被徐階揮手打斷。
與呂需的急性子相比,徐階麵上卻無半點怒色,“李默現在是清流一係的代言人,與嚴黨在朝堂上鬥得不可開交,咱們出麵不合適。”
“再說了,我們需要有人吸引嚴黨的目光,清流紮根道德,李默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至於一個張叔大,舍了便舍了吧!”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再說了,我觀那張叔大,也不似久居人下之人,養在身邊,本官寢食難安,與其如此,倒還不如暫且送於李默那個老匹夫。”
“話是這麼說。”呂需還是堅持道“一個張叔大尚且不足為慮,怕隻怕這個口子一開,往後就再也刹不住車了。”
徐階微微蹙眉,說道“這倒是個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