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裝下去,奴柘就真的要吃老鼠了。
一想到那小耗子要在奴柘的嘴裡變成一攤血肉,然後,老鼠尾巴老鼠爪子上的筋還在他唇齒之間殘存片刻,而奴柘以後更是還要和我同吃一碗飯,同喝一碗酒,我頓時就感覺一陣惡心。
不能裝了!
“吃個屁,睜開你的眼睛看看,這是肉丸還是老鼠!”我一把將奴柘筷子上的耗子打飛了出去。
整個房間裡的人一下子全都安靜了下來,吃耗子的人忘了咀嚼,任由老鼠在他們的上下頜之間掙紮;吹拉彈唱的樂隊忘了演奏,目光空洞地望著我;滿屋的賓客也都放下了筷子,眼生怨恨地瞧著我。
隻有奴柘,還處在亢奮之中,蹲下身,在桌子底下捉那隻毛都不全的耗子。
“肉丸子,嘿嘿,肉丸子,我來了……”
牛皮吹的震天響,沒想到這家夥這麼容易著道。
我二話不說,也不顧上這些人“虎視眈眈”的眼神了,直接一記三清指拍在了奴柘的腦袋上。
奴柘畢竟也是個妖,挨了一記三清指,頓時被掀翻出去一個跟頭,摔了個四丫八叉之後,這家夥像是被電擊了是的,全身一哆嗦,驟然醒了過來。
“妖爺,這……這是哪啊?咱們怎麼在這啊。”
我無奈道:“還問呢,在晚一會,你都要給人家新婚兩口子當壓床的小童男了!”
“這位貴客,老朽好生款待,你怎麼能如此無禮呢?打翻餐盤,擾亂宴席,簡直如土匪一般。”那連麵胡子的老漢瞪眼道:“再敢胡鬨,我就……”
“你就什麼?”我冷聲道:“你就吃了我?你們這群孤魂野鬼,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你們都是死鬼,死了幾十年的陰魂,吃的是蟲子,喝的是黴水,還裝什麼活著啊。”
說著話,我一腳將麵前的八仙桌踢翻了出去,滿桌子的碎瓦片還有各種蟲子散落了一地。那兩受了驚的蛤蟆還呱呱叫了兩聲。
“我們死了……”
“我們都死了?我們怎麼會死呢!”
“你乾嘛要告訴我們這些事!”
“你這個惡毒的人!”
這群家夥好像是一群不願意被驚醒美夢的孩子,頓時變得六神不定,情緒崩潰,然後一個個歇斯底裡瞪著眼呲著呀朝我發狂。
我將奴柘拎到自己身後,緩緩從懷中抽出一張鎮煞符,幽幽道:“不是我瞧不起你們,但凡你們有一個能扛得住這張符紙的,就算我輸。”
這群家夥一見符籙,再凶狠的麵相也瞬間舒展開來。
和我想的一樣,這些人,都是小蝦米,不入流的角色。
它們是時光的遺忘者,也是被拋棄的可憐魂,唯獨算不上狠人。
“奴柘,走!”我殿後,讓奴柘先走。
奴柘此時來了精神頭,惡狠狠道:“妖爺,咱們來這乾嘛來了?不就是解決這群敗類來了嘛?乾嘛走啊。拿出你的血性來,大開殺戒……我……我給你加油。”
“殺個屁,就它們?彆看都是幾十年的老鬼,可他們連一張鎮煞符都扛不住,你覺得他們有本事禍亂一方?”
憑著我的估計,這些老鬼,都該是被困在這裡的無辜冤魂。真正的硬角色,一定另有其人。
就這樣,靠著一張符籙,我就把奴柘從鬼窩裡帶了出來。
等我們倆,走到村中央的時候,奴柘突然拉了拉我的褲子,低聲道:“妖爺,你回頭……”
我轉過身,頓時渾身一顫,就看見那一溜的破房子前,灰突突的天色下,站著一排排的鬼影。他們無不穿著過去那種青藍色的破衣裳,陰沉著臉,目光齊刷刷看著我和奴柘。這些人,從老到少,從男到女,悉數脖子朝右側歪著,左側則都有一個駭人的血口子,像是同一把刀在同一天裡由同一個人砍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