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劉禮冷靜又風趣,與周圍亂糟糟的環境形成了巨大反差。
錦衣華服再加上俊朗的臉,讓他的神情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隻是用手指輕輕握住窗沿,卻讓人覺得他能夠掌控一切。
隻是他的問題有些奇怪。
沈連翹捏住荷花粗糙的莖稈,佯裝困惑道:“怎麼?晉王殿下要搶奴家嗎?”
劉禮露出真誠的笑容,貼近了一點道:“卻不知沈姑娘站在哪一邊。”
如果她是孔佑的心腹,就該知道孔佑的身份,知道他在謀劃什麼事。
這姑娘愛財如命,又生得好看,沒必要跟著人去趟刀山火海。
如果她什麼都不知道,那麼自己貴為王侯的身份,便是最好的籌碼。
隻有傻子,才會放棄皇族的庇護,選擇一個低賤商賈。
劉禮施施然站在馬車外。
他不理會遠處朝臣等待商議的焦慮,不理會吵嚷不斷的喧囂。
他等待一個意料之中的回答。
這已經不是十六年前,他和兄長的地位已經是天壤之彆。
選他,才在情理之中。
“站在哪一邊啊?”沈連翹饒有興致地思考著,旋即鄭重道,“那自然是東家那邊。”
“為什麼?”劉禮臉上閃過一絲意外。
“因為東家給我分紅啊。”
她笑起來,用花枝打掉劉禮的手,絲毫不憐惜含苞待放的荷花。
孔家的馬車在此時向前竄去,左衝右突,很快便擠出人群,消失不見。
而劉禮神情微怔站在道邊,陪伴他的,隻有炙熱的風。
“借過借過。”
一個扛著條案的年輕人從他身邊經過,條案很大,擦過劉禮的衣角。
一進府門,沈連翹就把成果展示給嚴管家。
“七支玉笄,九支點翠花簪,十二支金對釵,十五支足金步搖,金花鈿賣得最多,有十七對。怎麼樣?”
“厲害。”
嚴管家一麵吃茶,一麵稟報給湊巧路過的孔佑。
“東家您看,”他把賬本晃了晃,“咱們掌櫃的,把金樓搬到賞花宴去了。”
孔佑的腳步立刻停下,走到這間仆人休憩的偏廳來。
他看一眼賬本,再看看得意洋洋的沈連翹,不由得露出笑容。
笑容很淺,像是有心事壓著。
沈連翹沒等到他的誇獎,又道:“有晉王殿下幫忙,原本還能賣很多。都怪那兩條惡龍,‘嗖’的一聲飛天上去了。把那些人嚇得,差點把我的攤子掀翻。”
孔佑和嚴管家對視一眼。
嚴管家先露出這事兒與我無關的表情,孔佑倒有些不太自然。
“什麼惡龍?”他問道,“不是兩條很好看,很俊逸的龍嗎?”
沈連翹連連搖頭。
“再好看也不能掙錢啊!”她歎息道,“再說,還沒等到開宴呢,龍就出來了。早知道讓江流扛去一筐肉包子賣,大家餓著肚子跑路,肯定都要買的。”
因為走得慢,剛把條案扛進來的江流聽到這一句,險些歪倒在門框上。
“掌櫃的……”他氣喘籲籲道,“小人再扛著包子,就沒命回來了。”
去一趟都得累死。
沒想到跟著東家來京都,是玩命。跟著掌櫃的赴宴,是要命。
他們兩個……
江流小心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孔佑,和有些遺憾的沈連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雖然有些懷疑賞花宴上的飛龍是孔家折騰出來的,但沈連翹沒有問。
她的心思全在掙錢上。
因為這個月月底有大事情要做,最少得攢五兩銀子。
沈連翹左算右算,都不太夠,故而有些著急。
賞花宴第二日,她就親自把顧客定的首飾送去。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貴女們常常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見有金樓送首飾,自然會引得旁人跟著買,就又多了不少進賬。
送到第五家,沈連翹被攔在府門外。
“你們是誰?留下東西就行。丞相府也是你們隨便進出的嗎?不會不給你們錢,改日把錢給你們送去。也不看看你是誰?這裡也敢來嗎?”
還沒見過不給錢就讓交貨的。
沈連翹轉身就走。
本掌櫃不賣了。
沒想到剛走兩步,就聽到一個清亮的聲音斥罵門房。
“狗東西如此張狂,到底仗的什麼人勢?丞相府又如何,你們就不能跑兩步腿去確認一遍嗎?本小姐請的人,你們也敢攔在外麵?”
“老奴……老奴……”門房支支吾吾不敢申辯。
沈連翹轉過身,看到一個身穿紅衣的姑娘站在府門口。
她圓臉大眼,對沈連翹笑著招手,露出兩顆小虎牙。
這姑娘正是昨日最先在攤位前招呼人來買的女子。
是當朝丞相的次女,成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