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站著服侍主母的姨娘,倒是為女兒爭氣感到高興。
成夫人歎了口氣。
“娘指望你做事,你就不要推辭了。”
指望她做的事,是立刻前往孔宅,替姐姐向沈連翹道歉。
成夫人解釋道:“原本該讓你姐姐去,但她實在不如你。此事事關重大,一定要得到世子爺的諒解。不然明日早朝,老爺就要因為這事蒙羞了。”
她說著扶額歎息。
雖然是去道歉,但不知怎麼回事,成蔚然竟有些渴望到孔宅去。
她平日被管束得嚴格,難得有機會出門。
即便出去,也沒有能夠結交的朋友。
遞上名帖,成蔚然在門外安靜等待。過了一會兒,管家親自迎出來,說沈掌櫃現在不在家,請小姐到大廳稍等。
成蔚然見嚴管家不怒自威的樣子,心中突然緊張起來。
不在家,是去診病了嗎?
不知道大夫能不能治好沈姑娘的耳聾。
如果治不好,自己一定告彆父母,終身不嫁,為她尋醫問藥。
這麼想著,便見沈連翹樂嗬嗬走進前廳,她的紅唇泛著一點油光,手裡捧著油紙袋。
那裡麵不知道裝了什麼,香氣誘人。
而沈連翹身後,跟著今日親自去京兆府大堂接她回來的世子爺。
看到成蔚然,沈連翹本能地退後一步,扭頭向孔佑求救。
像一隻擔心受欺負,要鑽進主人懷裡的小獸。
“沈掌櫃不要怕,”成蔚然起身,對她規規矩矩施禮道,“奴家是來道歉的。”她說著從衣袖中掏出荷包,雙手奉上,“這是診金,如果不夠,奴家再回家裡拿。”
“診金?”沈連翹大步走過去,接住了荷包。
彆忘了你還聾著啊。
孔佑想要提醒,但已經晚了。
成蔚然驚訝之後也鬆了口氣。
“太好了,沈掌櫃的耳朵治好了。”她的臉上有真誠的喜悅,絲毫不懷疑沈連翹有沒有裝聾。
也或許她懷疑了,但她是個懂事的孩子。
“你們聊。”孔佑對成蔚然點頭,便轉身離開。
“世子爺慢走。”成蔚然乖巧施禮。
前廳裡隻剩下兩個姑娘。
她們見過三次麵,第一次是在賞花宴,成蔚然為沈連翹招攬生意。第二次是在成府,沈連翹送首飾。第三次便是今天,成蔚然見識到了沈連翹的厲害。
這是第四次,她們兩個站在廳內,看著對方,忽然便一起笑了。
這笑容沒有理由,為今日的荒誕,也為心有靈犀的信任,還有莫名其妙就喜歡上對方的情緒。
起初那笑容很淺,慢慢在臉上散開,最後沈連翹笑出聲,把油紙袋遞過來。
“吃嗎?”她問,“豬腳。”
吃豬腳似乎有些不雅,平日府裡是不讓小姐們吃這些的。
但成蔚然想要放肆一次。
她捧著油紙袋,啃下一塊帶皮的肉。豬肉酥軟卻又保留了筋道的口感,鹵得鹹香入味,竟然如此好吃。
“娘讓我來道歉,肯定沒想到我在這裡啃豬腳。”
成蔚然咽下幾口,飲茶後笑起來。
“夫人真會挑人,”沈連翹道,“就憑二小姐在賞花宴幫過我,甭說是道歉,就是讓我上門賠罪,我也會的。”
“那這診金……”成蔚然逗她。
“診金要收,”沈連翹眨了眨眼,“等你出嫁,我給你添妝。”
這句話說得成蔚然紅了臉。
“還請你幫我同世子爺說說好話,”她轉移話題道,“彆真的鬨到早朝去。”
“放心!”沈連翹拍著胸口保證,“東家很好說話。”
成蔚然抿唇笑了,笑得若有所思。
他好說話嗎?
聽說他打劉禮,告太傅,剛來京城時還砸了一個賭場。
他不是好說話,他是寵著你吧?
隻不過眼前的姑娘雖然自由熱忱,卻很明顯並不沉迷男女之事。
不像自己那個姐姐,心儀晉王殿下的事,已經滿城皆知了。
成蔚然依依不舍地從孔宅離開,回去後回稟母親,說沈姑娘已經接受了道歉。
成夫人這才放心,等丞相成堅回來,把今日的事輕描淡寫說了。
做母親的總是偏愛孩子,擔心孩子被責罵。
成堅更嚴厲些,雖然成夫人多番庇護,他還是責令成深秀閉門思過,不準外出。
這一夜成堅輾轉反側,第二日清晨上朝,遠遠看到孔佑,便上前打招呼。
一麵自責教女不嚴,一麵詢問沈連翹的病情。
孔佑看起來並未生氣,也安撫成堅說,小姑娘們鬨事,做長輩的還是由她們去吧。
成堅心中稍稍寬慰。
可是沒想到,太監總管剛剛示意大臣有本可奏,晉王劉禮便出列道:“兒臣彈劾丞相成堅,彈劾他縱女行凶欺壓弱女。子不教父之過,訓導不嚴師之惰。丞相貴為朝中一品大員,文官之首,上不能為陛下分憂,下不能做黎民表率……”
縱女行凶?
成堅臉一黑,舉著笏板的手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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