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連翹立刻起身。
“請太子殿下稍等,我換件衣服便過去。”
她大步向寢殿走去,神情含笑眼角彎彎,又有一絲緊張。
沈連翹能活下去,是因為被沈家收養。雖然日子艱難,但到底長大了。而孔佑能活下來,都是幽州孔家的功勞。
他們不光把孔佑養大,還教他兵法謀略、治國理政、為君之道。
孔佑學得很好,所以隻監國理政數月,便已經能革除弊病,讓大周慢慢恢複元氣了。
孔家來人,沈連翹當然要去迎接。
愛屋及烏,她心中滿含感激。
為免滋擾百姓,太子出行從不清街。
孔佑和沈連翹乘坐同一輛馬車,車內他握著沈連翹的手,眼神看向窗外。
被匈奴毀壞的街市漸漸修繕完畢,街頭的買賣人比以前多些,酒樓和飯莊開門迎客,看店小二忙碌的神情,生意應該不錯。
有幾個孩童追打著從馬車邊跑過,前麵的男孩看起來頑劣淘氣,後麵的那個雖然年幼,卻露出一本正經的模樣。
孔佑收回目光,修長的手指撥弄著沈連翹的手,輕喚道:“翹翹。”
沈連翹正用另一隻手捏著冰塊把玩,聽到聲音轉頭,明豔的臉頰如夕照下的流雲,如夢似幻。
“怎麼了?”她問。
“沒什麼。”孔佑把她拉入懷中,下巴在沈連翹頭頂輕輕碰觸,蹭了蹭道,“我們的孩子……會長什麼樣?”
沈連翹輕輕撞向他的肩頭,哼道:“誰要跟你生孩子?這幾日我可就搬回使館了。”
繼位登基和大婚的儀式正在準備,沈連翹的身體也已經康複。賴在東宮,就不合適了。
“不準回去。”孔佑道,“外麵亂。”
他依依不舍的模樣,倒像一個討糖的孩子。
沈連翹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幽州好嗎?我聽說那裡的冬天很冷。你有沒有凍壞?”
孔佑把沈連翹緊緊抱住,火熱的唇印在她額頭。
“本宮現在就要凍壞了,翹翹快給本宮暖暖。”
沈連翹輕叫一聲把孔佑推開,他笑起來,馬車已經到達城門外。
孔佑扶著沈連翹走下馬車,便有衛尉軍施禮稟報。
“孔家馬車距離此處還有半裡地,暑熱正盛,太子殿下請移步涼亭。”
孔佑點頭,牽著沈連翹的手往涼亭去。
沈連翹沒忘了對那名衛尉軍笑笑。
“蔡副統領回來了?”她又仔細分辨了對方官服的變化,點頭道,“如今是蔡統領了。”
蔡無疾剛回來,便被孔佑提拔為衛尉軍統領,補了謝金戈的缺。
蔡無疾不知道沈連翹有沒有恢複記憶,故而隻敢點頭應聲,不敢多說一句話。
孔佑鬆開沈連翹的手,改成摟肩的動作,把她帶到涼亭下。
隻不過略等了半刻,便見人來人往的官道裡,幾輛朱漆頂烏木車廂的馬車在衛尉軍的引路下駛近。
最前麵的馬車停下,從車廂裡跳出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人。
他寬額方臉、劍眉入鬢、眼窩深邃、模樣英俊,身穿一件寶藍短衫,黑革帶束著長褲,丟下寶劍大步走過來,看起來英武不凡。
見到孔佑,他伸出雙臂想要擁抱,卻又笑著止步,鄭重下拜。
“幽州府果毅都尉孔雲程,拜見太子殿下。”
“雲程,”孔佑走出涼亭,示意孔雲程起身,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辛苦。”
孔雲程咧嘴笑,忍不住感慨道:“一彆不足兩年,沒想到你真的做到了。祖父說得對,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太子殿下了不起,小的時候我不該欺負你。”
孔佑也笑起來。
“走吧,上好的美酒在東宮等著。今日你要喝足三十壇,向我賠罪。”
孔雲程哈哈大笑,又對著第二輛馬車揮手。
“花嫵,你念叨了一整路,怎麼此時不肯下來?”
“小姐也來了嗎?”孔佑道,“老大人倒舍得她出門。”
孔雲程解釋道:“此次愚弟奉祖父之命,前來京郊祭奠先父。花嫵想要同行,求了祖父好多次,才獲準出門。一路上她水土不服,沒少受罪。”
孔雲程絮絮叨叨地說著,馬車的車簾已經拉起,走下一個楚楚動人的女子。
她約莫十七八歲,薄紗遮麵,隻看到一雙水靈柔潤的美目。細細的眉毛畫成柳葉狀,額心貼一朵桃花鈿,粉衣素紗,款款玉步走來,帶著幾分羞怯,對孔佑施禮。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