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些驚叫的聲音傳來的,還有周長安的叮囑。
“公主殿下,不要離開轎輦。”
成蔚然張著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這是五朵山後,她第二次經曆刺殺,卻比上次更恐懼。
或許是因為,她知道刺殺者不再是散兵遊勇,而是大梁的內奸。
那次沈連翹提刀上山救孔佑,她覺得了不起,並且覺得如果是自己,大約也會去救的。
但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成蔚然才明白什麼是恐懼。
恐懼能攝住一個人的全部力量,讓她渾身麻痹手腳酸軟,不能動,也不能發出聲音。
鳳輦外響起此起彼伏的拚殺聲,那些聲音很明顯,是衝著她來的。
大梁還是有人要殺她!
成蔚然呆坐在轎輦內,左手攥著金如意,右手握緊團扇,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怎麼會這樣?
蕭閒說過要讓她信他,說過會保證她的安全。
他會嗎?能做到嗎?
外麵廝殺聲不停,一縷鮮血濺在轎簾上,血淋淋的一片。
“陛下,”那為首的刺客用黑布蒙麵,對蕭閒道,“我等隻是要除去大周妖女,不會威脅到陛下的性命。陛下隻要交出妖女、撕毀婚書,同大周開戰,我等即刻便退。”
“妖女?”蕭閒大笑出聲,解開喜服,露出內裡的勁裝。
“劍來!”他喝道。
立刻有人送上蕭閒慣用的寶劍。
“可惜了這個好日子。”
他一劍砍向刺客首領,痛罵道:“孤決定要不要開戰,孤決定要不要成婚,孤決定皇後是誰。違孤令者,斬!”
那劍的速度好快,斬斷了雨滴,也斬碎刺客的血肉。
刺客比蕭閒預想的多了些。
好在他畢竟是皇帝,有所準備,不過是多費些時間罷了。
蕭閒始終不遠不近站在距離鳳輦十餘丈的位置,抵擋刺客,也保護成蔚然。
金黃色的鳳輦停在地勢略高些的地方,四周圍著護衛,看起來密不透風。那裡麵有他新婚的妻子,有一個從洛陽城來,像鳥兒般可愛的姑娘。
禁軍很快肅清刺客,湖水被染紅,湖心亭的扶手上,掛著屍體。
蕭閒向四周看看,問道:“就這點本事嗎?”
回答他的,是巨大的爆炸聲。
“轟隆——”
空氣中散發出濃烈的氣味,如果成蔚然在軍中待過,就能聞出是黑火藥。
“不好!”截殺刺客的將軍向蕭閒跑去,邊跑邊喊道,“陛下!大壩崩了!”
將軍身後,是突然奔湧而來的水流。
幾乎是下意識地,蕭閒向成蔚然奔去,可他隻跑了一步,便有什麼東西握住了他的腳踝。
那是一名垂死刺客突然伸出的手。
蕭閒長劍揮過,把那手臂斬斷,再往前走時,水流已沒入腰際。
“按原計劃!”
他隻來得及這麼喊了一聲,便沒入水中。
成蔚然的轎輦在地勢高些的地方,但是即便如此,水流還是沒到她小腿處。
雖然周長安再次叮囑不讓她離開轎輦,但成蔚然還是掀開簾子,小心地看看左右,走出去。
她知道水的可怖,如果水升高太多,她便會被悶死在轎子裡。
外麵亂成一團。
不少禁軍被衝進湖水,他們相互幫忙,拉扯著遊出來。
雨已經停了,天空鉛雲籠罩,沉重又不可測。
“陛下呢?”
成蔚然向前一步,大婚的喜服被水流浸濕,有些厚重。
“陛下呢?”她拉住一個人的衣服,狼狽地問道。
“陛下被衝進湖裡了!”那人道,“陛下不會鳧水,這下完了!”
成蔚然怔在原地,金如意從手中掉落,“咚”地一聲,沒入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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