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蔚然的身影消失在甬道中,直到她頭上搖曳的鳳釵模糊成一團黃色,蕭閒才轉身離去。
轎輦搖晃,成蔚然覺得一陣陣惡心。
她撫了撫胸口,婢女立刻發覺了。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請禦醫?”
成蔚然沒有說話,她下意識抬手碰觸發髻。雲鬢高懸中,摸到了那支多寶金鳳簪。
那是沈連翹送給她的禮物,也是她們的信物。
分彆時,沈連翹從馬車中探出手,與她緊緊握住。
沈連翹的手柔軟卻有力量,讓她感覺即便跋涉千裡,也無所畏懼。
那麼現在呢,她怕了嗎?
她是承載著兩國休戰的使命來到大梁的,她從小都不想像彆的女人那樣,一輩子隻是相夫教子,完全沒有自己。那麼現在呢,上天給了她不一樣的機會。
“不用請禦醫了,”成蔚然胸口起伏,握緊轎輦扶手道,“叫崔知黍來小廚房一趟,帶上給他打下手的廚娘,本宮要吃他們做的油潑麵。”
禦膳房送來的湯粥要由內侍宮婢驗過,才能由成蔚然食用,故而常常會變涼。
蕭閒知道她喜歡吃溫熱的膳食,便在皇後宮中添置了小廚房。
請崔知黍過來是常有的事,故而宮婢不疑有他。
崔知黍帶著廚娘來了,做完飯後等了一會兒,聽說娘娘要見他。
這種情況,一般是因為飯菜可口,貴人要賞賜庖廚。
崔知黍連忙帶著廚娘進去,叩頭請安。
成蔚然屏退宮婢,對他道:“你是丞相府陪嫁來的下人,也便是本宮信得過的人。本宮見過你五朵山殺敵的勇猛,也聽說你在我大婚那日出主意救治的聰敏。本宮想問問,我能不能信你,你能不能有命必達。”
崔知黍想了想。
成蔚然並不知道他是良氏族人,並不知道他其實隻聽族長一人號令。
但是族長說了,要他陪著成蔚然來大梁,一為回歸故裡,二為保護成蔚然。
既然是這樣,成蔚然的命令也便是族長的命令。
崔知黍叩頭道:“但憑娘娘吩咐。”
“好,”成蔚然點頭,抬手指向他身邊的廚娘,“給本宮把她綁了!”
蕭閒忙完朝事已經是深夜了。
九盞宮燈開路,他馬不停蹄到皇後宮中去。
今日蔚然生氣了,也不知道這會兒好些了嗎。聽說她晚膳時吃了一大碗油潑麵,胃口這麼好,或許已經消氣了。
他還是去一趟,哄她開心的能耐,自己還是有的。
蕭閒推門進去,宮婢說娘娘用過晚飯後便歇息了,吩咐說不讓人打擾。
不讓彆人打擾,也不讓他打擾嗎?
蕭閒笑著坐在床頭,看到成蔚然把自己團進被子裡,默默無聲。
“彆氣了。”蕭閒伸手摸進被子,“讓孤給娘子揉揉肩。”
被子裡的人悶不做聲,卻抖成一團。與此同時,蕭閒摸到了一根繩子。
他猛然掀開錦被,看到了被捆住手腳塞住嘴的廚娘。
這一夜的大梁皇宮燈火通明。
禁軍統領帶人把皇宮搜了好幾遍,又把搜索範圍擴大到整個京城。
而此時的成蔚然,已經坐在馬車上,向兩國交戰的邊境駛去。
“娘娘,您說陛下會不會砍了我的頭?”駕車的崔知黍戰戰兢兢道。
成蔚然身穿廚娘衣服,手中握著發簪,沉聲道:“你放心。”
“娘娘,你為了大周,可真是赴湯蹈火啊!”
“本宮不光為了大周。”成蔚然低頭摸了摸她的肚子。
晨光熹微,她看著官道兩邊的大樹,緊抿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