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
許韶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見了已經過世的媽媽。
自己躺在床上,而媽媽坐在床邊。
她不說話,隻是微笑著,一直摸著自己的頭。
這些年,辛苦你了。
媽媽沒在身邊,小韶依然可以做得很棒呢。
媽媽
對不起你
隨著意識一點點被抽離、清晰,頭痛的感覺也愈發真實。
緩緩睜眼,他醒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總之灑在他身上的陽光已經變成了金黃色。
揉了揉眼睛,還感覺到些許的濕潤感。
“許哥哥,你醒啦!”
“沈小姐,抱歉我”
許韶掙紮著想起身,卻又被沈繪按了下去。
再一次躺下,他才發覺自己竟然枕在彆人的大腿上!
夢裡的床那麼軟——其實是沈家妹妹的腿嗎?!
而且,沈繪此刻正溫柔地看著他,小嘴微抿,笑意綿綿。
手還不停地撫摸著自己的頭。
怎麼說呢,就像是母親哄小孩子睡覺一樣。
“許哥哥,會很難受嗎?”
“嗯頭有點疼,口很渴。”
“乖啦乖啦~~這兒,我給你倒水喝。”
沈繪倒了一杯水,自己先試了一下溫度,確認合適後才遞給許韶。
“謝謝”
“慢點喝。”
“沈小姐,我可以自己喝!”
許韶從剛才就感覺有點不對勁,沈繪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怎麼說,給人的感覺已經不像是少女,而是閃耀著母性光輝的女人了。
“許哥哥,你剛剛做噩夢了嗎?”
“沒有,隻是”
“夢到了媽媽,對吧?”
“你怎麼知道?”
沈繪笑意未減,把發絲繞過耳邊,微微垂下眼眸,緩緩開口道
“因為剛剛許哥哥說夢話了,一直在喊媽媽。”
話音落下,許韶頓覺相當難堪,過了好一會兒才回應她
“嗯,我是夢到媽媽沒錯,哈哈,讓你看笑話了。”
“不是笑話!絕對不是!因為因為我也經常夢到媽媽!還有爸爸!”
沈繪解釋著。
不過許韶並不怎麼在意。
“這樣啊,沒想到沈小姐也嗯,其實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許韶的語氣很平淡,並不是自始至終都是這麼的平淡,而是痛過哭過累過之後,那種無力的平淡。
那時候的他,確實哭到累了。
現在,也是他第一次和其他人說起自己的家事。
“媽媽去世的那天,隻有我一個人陪在她旁邊。”
“在她生病住院的時候,我的父親沒有來看過她一眼。”
“我知道他是警察,肩負著很沉重的責任,那時候也有緊急任務在身。”
“可小學時候的我又能懂什麼?我隻知道那是一個不著家的爸爸,我過生日的時候他沒回來,媽媽生病的時候他也很偶爾很偶爾才回來一次。”
“彆的孩子都有爸爸接送上下學、去餐廳吃飯、去遊樂園玩,我什麼都沒有,甚至為了保密,還不能隨便說他的工作”
“現在的我已經成熟,能夠理解他的不容易,但我還是沒辦法和他正常交流。”
“我很想媽媽,非常想,真的非常想抱歉,我能哭一會兒嗎?就幾秒鐘,好嗎?”
“沈小姐,我平時不哭的,真的,我很堅強的,一直以來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可是現在,現在”
許韶用手背擋住了眼睛,儘自己全部的肌肉力量去壓抑住哭聲。
沈繪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眼淚卻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她的心就像被揪著一樣。
大概是和眼前這個無聲哭泣的大男孩產生了心靈共鳴吧。
她也想嚎啕大哭,她也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媽媽,但她不能哭——
至少現在不能。
他一直以來照顧了自己許多,現在,哪怕隻是現在,哪怕隻有一會兒
就讓她來照顧他吧。
“許哥哥,你已經很棒了,真的。”
“從初中開始就一個人上下學、一個人做飯洗衣服,還要兼顧學業”
“從第一次聽見你寫的歌,我就深深喜歡上了。”
“或許隻有真正受過傷,經曆過生離死彆的人,才會幻想那個美好的世界吧”
最後這句話,沈繪是說給許韶聽的,卻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拿上畫筆的初衷,不就是想畫出自己心中美好的世界嗎?
而他,則是想用一個個音符去構築起他的夢想國度。
“睡蓮小姐”
許韶哽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