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這麼說著,陸昭心裡還是略微有些愧疚。
他之前雖沒有親口答應薑星輝要保住她母親,可當時場上她的未儘之意定是如此。想來等他們成了婚之後,雲氏的下場必定難料,終是要虧欠於她。
隻要一想到這些陸昭便有些心煩意亂,索性回完話便離開了。
等回到自己房子,他猶豫一會兒,才喚來了貼身侍衛。
“若是薑三小姐來尋,你便先推了吧,就說我有急事忙著。”
侍衛拱手行禮:“是,主子。”
他現在心裡還有些亂,害怕見到薑星輝會改變主意,索性便先避著點吧。
薑府。
薑月舒心情不錯地從薑父院子裡走了出來,便領著丫鬟朝靜心苑而去。
她剛剛已經和薑父試探過了,等薑星輝嫁入侯府後,雲熙的路便也走到頭了。
至於關押著的這段時間,隻要不讓她死,她爹爹一概不管。
畢竟若是她這段時間去了,那薑星輝的婚事也泡湯了,隻能等出了孝期才能結親。
想了想,薑月舒覺得少了點東西,便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準備好了才前往靜心苑。
不同於以往的風光模樣,靜心苑如今幾乎人去院空,隻剩下雲熙和她先前的貼身丫鬟半夏,還有幾個便是守著整個院子的嬤嬤和小廝。
嬤嬤看到薑月舒前來,連忙諂媚著行了個禮,利索地打開了院子。
薑月舒順著院子往前走,便是雲熙被關著的屋子,屋外同樣有兩個丫鬟守著。
門一打開,便掀起了一股灰塵,薑月舒揮了揮袖子遮掩著口鼻。
等灰塵散去,她才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不遠處正披頭散發、神情呆滯似乎正在出神的雲熙以及正躺在屋子裡僅有的一張床上的呼呼大睡的丫鬟。
薑月舒看著雲熙這副灰頭土臉的模樣,不由低低地笑出了聲。
雲熙這才回神看了過來,看到來人是薑月舒時,她下意識上下掃了一眼,便看到了後麵丫鬟提著的食盒,一時間神情極為複雜,她嘴張了張,卻不知道說什麼。
薑月舒也不在意,她拿過綠萍手中的食盒,把幾盤糕點一一擺了出來。
綠萍見此也連忙將前麵的凳子擦拭乾淨,薑月舒才坐了下來。
“姨母,這屋內灰塵倒是不小,聞著都有一股味道呢。我今日過來便是看看姨母,綠萍,你快給屋子通通風點上熏香。”
綠萍麻利地打開窗戶,又抽出一根香點上。
這邊的動靜似乎也驚到了床上睡得正香的丫鬟,她猛然驚醒,便看到了薑月舒,一時間慌亂地爬下了床,跪倒在地麵上,也不敢開口說話。
薑月舒沒有在意,而是淺笑著喚道。
“姨母,快過來,你嘗嘗這些糕點。”
雲熙遲疑了一下,然後才走了過來坐下,慢慢拿起來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眼眶發熱,眼前也慢慢模糊起來,雲熙低著頭避免其他人看見,任由淚水滴在了地麵上。
離得越近薑月舒看得也越清楚,她能看到雲熙的手腕和麵龐上都有些劃痕,也帶著星星點點的紅,看起來是沒少和她的丫鬟打架。
就連雲熙的麵容都滄桑了不少,眼底是青黑的黑眼圈,似是因為衣衫單薄不自覺地顫抖著身子,露出來的雙手乾燥起皮,被凍得通紅一片。
雲熙機械地往嘴裡塞著糕點,不知是太久處於饑餓的緣故,她嘗著乾巴巴的糕點隻覺得食之無味,但又害怕吃了這頓沒有下頓,所以她很珍惜地不敢灑出一點,全都吞咽了下去。
從她被關起來後,身邊伺候的人全都變了一副模樣。
雖然她心裡一直都知道,奴才們慣是些攀高踩低之人,府裡誰的權勢越高,便越捧著誰。
可她也完全沒想到,她不過剛被關起來,身邊的人似乎都默認了自己出不去了。
就連她自己的女兒也沒有來看過她。
已經五日了,她甚至連一頓飽飯都吃不到,幾乎都是些殘羹冷炙。
她反抗過,可沒有一個人搭理過她,甚至換來得隻是他們的嘲諷和無視。
想想以前那些低入塵埃、生殺大權皆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這些低賤之人,竟然一個個的都爬到她頭上了,雲熙心中就極為不甘。
可無論她如何不甘悔恨,都改變不了當前的處境,她從一開始的發脾氣、咒罵撕打到如今的麻木不堪,僅經過了五天。
薑月舒端坐在一旁,一直麵帶笑意地欣賞著雲熙這副狼狽的模樣。
雲熙沒吃幾個糕點便覺得越發口渴,她抬頭看了一眼薑月舒。
薑月舒似乎突然發現了她的窘境,不由抱歉地開口,“哎呀,姨母。真是不好意思,瞧瞧我這腦袋,竟忘記給姨母準備茶水了。沒事,姨母,這剩下的糕點你也不要強迫自己吃了,我一會兒帶走便是。”
“你舒舒,一會兒還要過來嗎?”雲熙艱難吞咽下口水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