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門麵
當天下午,城東宅院。
江小道接到了白家的拜帖,並且同意見麵,當下正在炕頭上跟媳婦兒商量。
胡小妍低聲囑咐了幾句,隨後就讓小花把她推去西屋,不再露麵參與。
門麵上的事兒,當然要由門麵去做。
法輪寺荒廟怒殺白國屏以後,趙國硯等一眾小年輕,對江小道愈加敬佩。
如今看他籠起袖管,盤腿坐在炕沿兒上,其言行舉止,已經漸漸表露出“海老鴞”當年的神情姿態,就連宮保南和關偉倆人,也時常情不自禁地頻頻側目,間或一陣恍惚。
可與此同時,這兩位叔叔,身為長輩,又漸漸覺出一種說不出的彆扭與疏離。
“哥幾個把鞋穿上,開窗通通氣兒,把人請進來吧!”江小道嘿嘿笑了兩聲。
韓心遠聞言,立馬應聲起身,走出門去迎白家的少姑奶奶。
推開宅門,先是聞到一陣香風。
白雨晴身穿貂皮大衣,雖然年過四十,可畢竟出身富戶,從小錦衣玉食,不沾煙火,如今也算是牡丹猶未敗,風韻正當時!
宅門一響,白雨晴不覺打了個寒顫——畢竟,弄不好,開門就是一槍!
好在,江小道還算對江湖規矩心存一絲敬畏。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按規矩來說,就算白家隻是派來一個“花舌子”,江小道也不該動粗。
何況,對方當家之人都親自到場,尤其是對一個女人下黑手,傳出去讓人笑話!
除了儲良生和董紹德,白雨晴並沒有帶任何護衛,可謂是儘顯誠意。
隻不過,這院子實在是過於寒酸,不僅雜草叢生無人打理,而且破敗蕭條近乎於一座荒宅。
“白家的少姑奶奶是吧?”韓心遠側過身,沉聲道,“請進!”
“多謝。”白雨晴微微頷首。
沒想到,剛領著身後的兩個隨從邁步上前,院子裡一眾胡子頓時亢奮起來,紛紛衝著白雨晴,又是彈舌頭、又是掏褲襠,更有甚者,乾脆跟在她身後,頻頻頂胯,極儘下流之能事。
白雨晴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受過這等侮辱,當即臉紅得仿佛要滲出血來。
胡子們見狀,不由得狂笑不止。
李正墊步來到白雨晴身前,嬉笑道:“姐姐,臉咋紅了,是不是刺撓了,老弟給你幫幫忙?”
儲良生忠心護主,連忙擋在兩人當間,厲聲質問:“喂!你們要乾啥?”
李正瞬間變臉,一邊用手指戳著對方的鎖骨,一邊咄咄逼人道:“小逼崽子,你他媽跟誰倆吆五喝六呢?再說一句試試?”
韓心遠怕起衝突,連聲勸道:“李正兄弟,這三位是道哥的客人,伱給點兒麵子,彆鬨了。”
“嘁!”李正撇了撇嘴,“知道,知道,我又沒真乾她,逗這騷娘們兒萬萬唄!哥們兒這麼認真可就沒意思了。”
韓心遠點點頭,陪笑道:“哥幾個不用急,想玩兒女人,道哥有機會肯定給你們安排。”
“得!”李正訕笑兩聲說,“弟兄們,咱們是來幫忙的,就彆添亂了。”
說著,他便讓開了路,急匆匆地快步朝屋子裡走去,可還是免不了一眾胡子跟在後頭,聞她身上的香味兒。
而眼下發生的一切,又都通過西屋的窗口,被胡小妍默默地看在眼裡。
韓心遠把三人領進屋內,自己便在一旁坐下。
白雨晴進屋掃視一眼,無論怎麼瞅,都不像是個正經談事兒的地方。
最後,眼神便落在了坐在炕頭的年輕人身上。
“這位,就是‘海老鴞’的兒子,江小道江少爺吧?”
“可彆!”江小道抬手打斷道,“你瞅我這破地方,哪擔得起少爺呀!我就是個臭靠扇的。”
白雨晴沉下心,漸漸適應了屋裡的氛圍,便繼續奉承說:“江少爺謙虛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江少爺正是起家創業的時候,人一旦立得住,錢財名聲,那都是順理成章、早晚的事兒。”
“聽不懂。”江小道笑著拍了拍炕桌,“有話上炕說。”
眾人憋笑。
白雨晴深吸了一口氣,城下之盟,受辱也是應當。
眼下,她的心裡早已不在乎什麼個人榮辱,隻想著竭力保全家族性命,於是便咬緊牙關,翻身坐在了炕桌對麵。
眼瞅著白家少姑奶奶波瀾不驚,為了保護家人,甘於在後生晚輩麵前屈尊逢迎,眾人便也漸漸收斂了嘲弄,再看她時,也不再將她當成一個女流之輩。
白雨晴剛一坐下,便從懷裡翻出一張銀票,擱在桌上,推到江小道麵前。
“江少爺能力非凡,日後必定要在奉天開山立櫃,草創之初,少不了有用錢的地方,我們白家不求錦上添花,隻希望能替江少爺儘一份綿薄之力,還請笑納。”
“你就想用這點兒錢,買我幾個叔叔的命?”
江小道義正言辭,可低頭一看,又忽然愣住——官銀號五千大洋!
“咳咳!”
江小道立馬乾咳了兩聲,若無其事地把銀票卷進袖子裡,招呼道:“那個誰,老鐘,幫我給白家少姑奶奶倒杯水啊!”
“江少爺不用客氣。”白雨晴連忙推辭道,“老話說,人命千金,這點小錢,當然買不了‘海老鴞’一眾弟兄的性命,我也實在沒這個意思,隻不過人死不能複生。我雖然是個女的,但也知道,江湖紛爭,本來就是如此。江少爺痛失親友,家父和國屏死在你手裡,既然都在道上,我便絕無怨言。白家敗了,就是敗了,如今母寡子弱,還望江少爺能高抬貴手,放我家人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