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古國,表裡山河。
經過六年征戰,趙武靈王奮其英勇,連勝胡騎,中山國東部邊地儘為趙國所得。
趙國邊界由此向北推進,與燕國、代地相鄰。趙國威勢大振,諸侯側目。
便在兩國交戰之時,在曲陽黃山之上,鬼穀賜王敖祖師心血來潮,遂對座下三徒授命,令各自下山,擇其明君,建功立業。
哪三個徒弟?頭一個名曰廉頗,嬴姓廉氏,字洪野,中山國苦陘縣人;第二個名曰白起,嬴姓白氏,秦國郿邑常興鎮白家村人;第三個名曰趙奢,嬴姓趙氏,又名禾犀,字老生,與白起同鄉,亦是扶風郿邑人。
三徒謹領師命,收拾行囊,下山分彆,各奔前程。
白起自回秦國,趙奢卻不願還鄉,去投趙武靈王。
廉頗說道敝邑中山國早晚必被趙國吞滅,我亦投趙王便了。
遂與師弟趙奢同行。兄弟二人來至邯鄲,投遞名刺,求見趙武靈王。果然是名校畢業,名聲在外,與眾不同。趙王見是鬼穀子門下,不由大喜,離座相迎,俱都用為將軍,使與許鈞、趙章、趙希同列,名爵僅次於趙袑、牛翦。
趙國因多年戰爭,消耗大量國力,士氣不振。趙武靈王為歸息士民,恢複元氣,暫且息兵罷戰,扶植趙尚為中山國君,作為傀儡附庸。因無仗可打,鬼穀二徒便為趙國練兵。
中山號稱千乘之國,幾近滅亡,天下諸侯皆驚,對趙武靈王既讚且懼。蘇秦在齊國聞此,勸說齊王加固與韓、魏聯盟,以禦趙國。
鏡頭閃回。便在趙武靈王初伐中山國時,秦國出兵奪取函穀關,打通東出之路。
楚懷王聞而大懼,複與齊、韓結成合縱聯盟。
秦昭王既據函穀險關,乃派向壽平撫宜陽,又令樗裡子、甘茂攻打魏國。向壽乃是宣太後外族,與昭王自幼一起長大,是為發小,故得信用。既為宜陽郡守,便將出兵伐韓。
韓相公仲聞之,乃使蘇秦之弟蘇代前至宜陽,遊說向壽禽困覆車,公知之乎?
向壽此言何意?
蘇代公欲興兵破韓,公仲必率徒以抗,願公孰慮。公愛於秦王,不如公孫奭,智能又不如甘茂。公孫奭黨韓,甘茂親魏,故秦王不信二人。今秦楚爭強,而公黨楚,是與公孫奭、甘茂同道無異。公不如與秦王獻謀,善韓以備楚,是外舉不避讎,自然無患。今公取宜陽以為功,收楚、韓以安之,而誅齊、魏之罪,是以公孫奭、甘茂之願,皆可化為泡影矣。
向壽便聽蘇代之言,暫罷伐韓之議。
甘茂伐魏,為防韓國與魏聯盟,便向秦王建議,請將武遂歸還韓國,秦昭王準奏。
向壽、公孫奭堅決反對,但未能阻止,於是怨恨甘茂,欲諂害之。甘茂恐懼,便放棄攻魏,隻身逃走入齊。樗裡子恐獨力不能勝魏,隻好與魏國講和退兵。
甘茂亡秦奔齊,途中正逢蘇代,替齊湣王王出使秦國。因懇請道在下得罪秦王,懼而遁逃,妻子皆在秦國,無所容跡。君方為齊、秦二王所寵,願以餘光,以賑濟之。
蘇代笑而許諾。於是使秦,政事已畢,順便勸說秦王甘茂,非常士也。其居秦累世皆得重用,秦之地形險易皆知。若被齊國所用,並約韓魏圖秦,非大王之利也。依臣之議,大王不若重贄厚祿,迎還甘茂,置之鬼穀軟禁,使其終身勿出,秦國自安。
秦王稱善,遣使齎持秦國相印,迎接甘茂於齊國。甘茂知是誑騙之計,辭而不往。
蘇代自秦還齊,複謂齊湣王道甘茂者,賢人也。今秦賜為上卿,並以相印迎之。甘茂願為大王之臣,故而推辭不往。國有賢士如此,大王何以禮之?
齊王稱善,即拜甘茂為上卿。秦王聞之,下令免除甘茂全家賦稅,爭攬甘茂。
甘茂既為齊國上卿,便即采納蘇秦建議,自請使楚,再締合縱之盟。楚懷王新與秦國合婚,其情甚密;秦王聞說甘茂在楚,便遣使私謂楚王,命將甘茂送至秦國。
楚懷王便問寵臣範蜎寡人欲送甘茂還秦為相,卿以為可否?
範蜎奏道切切不可。以秦惠王之明,武王之察,張儀之辯,甘茂皆能事之,並拜張儀為師,在秦國取十官而無罪。正因甘茂賢能,若使相秦,非楚國之利。大王此前嘗用召滑相越,以致越國大亂,方為楚滅。大王若欲置相於秦,則莫若向壽;其與秦王是為發小,使其為相,必亂秦國,則為楚國之利也。
楚懷王聽之,遂不送甘茂,並遣來使回報秦王,宜拜向壽為相。秦昭王聞此建議,以為有理,終以向壽為國相。甘茂於是不得複還秦國,數年後病卒於魏。
秦昭襄王三年,與楚懷王在黃棘會晤,簽訂“黃棘之盟”。
次年戊午,是周赧王十二年,齊湣王拜孟嘗君為相,由此獨攬齊國大權。
自齊宣王之世,蘇秦專貴寵用,左右貴戚多有忌妒者;及湣王之時,蘇秦複又結好孟嘗君,因此恩寵未衰。自前番湣王不用蘇秦之計,卻依孟嘗君之策,果然伐秦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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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孟嘗君複受多金之賞,左右遂疑齊王不喜蘇秦,乃募壯士懷利匕首,行刺蘇秦。
這一日散朝,蘇秦步出殿外,尚未下階,刺客忽至,直搶入懷中,挺刀便刺。及至匕首入腹,蘇秦方才驚覺,急振雙臂,將刺客推出。那刺客順勢滾下台階,以為刺中要害,蘇秦必死,於是衝出人群,瞬間穿街過巷,逃走無蹤。
蘇秦運用鬼穀秘術閉住穴道,含氣屏息,複回殿中來見湣王,說以被刺之事。
齊湣王大驚,急命擒賊,一麵傳喚太醫,來與蘇秦療傷。片刻之後,衛士還報,說刺客早已逸去,不可複得。
便在此時,太醫來至,眼見匕首深入至柄,血流遍地,便即連連搖頭;又搭腕號脈,更是不斷歎息。蘇秦自覺真氣漸散,已知定然不幸,遂揮令太醫退下,轉謂湣王。
蘇秦臣有一計,可獲刺客,但恐大王不肯行之。
齊湣王先生但請吩咐,寡人無有不遵。
蘇秦臣死之後,願大王斬臣之頭,懸於城門。並號令於市,說蘇秦為燕王行反間於齊,今幸被人誅死,刺殺蘇秦者若來首告,賞以千金!則賊可得也。
言罷,伸手拔出匕首,大叫一聲,血流滿地而死。
齊湣王便依其言,斬下蘇秦首級,號令齊市。一時觀者如堵,無不驚詫,議論紛紛。
刺客正好前來打探消息,過其首級之下,看見布告內容,便覺又驚又喜;又見所懸賞格巨大,更是眉飛色舞,喜笑顏開。
守吏見此,心中起疑,上前喝道你這人莫非是個失心瘋?
刺客怎見得我便是個失心瘋?
守吏不是失心瘋,因何在此人頭之下嘻笑不止?
刺客你卻不知,刺殺蘇秦者,正乃是某家!
守吏聞言大喜,因執其入宮,往見湣王,報說凶手自承其事。齊王便命司寇嚴刑鞫之,儘得背後主使之人,為此誅滅卿大夫數家。群臣見此,無不驚駭。
大夫甲蘇秦雖然身死,猶能用計自報其仇,可為鬼穀奇智,卓而不凡!
大夫乙此所謂機關算儘,反誤自身。
大夫甲此言何解?
大夫乙其雖智計不凡,然而己身不免被人所刺,後又落得身首異處,卻是為何?
大夫甲小弟不知,誠請指教。
大夫乙此豈非朝燕暮齊,為人反覆不忠之果報耶?
大夫甲嚇!果然如此。
蘇秦死後未久,其門客便向齊王首告,說蘇秦果是燕王所派間諜,謀弱齊國。齊湣王始悟蘇秦之詐,自是複與燕國結仇有隙,時刻欲圖報複。
蘇代聞說此事,乃往說燕王齊王已知我兄乃是燕國間諜,心中懷憤,欲發兵攻燕。
燕昭王如此奈何?
蘇代如今齊強燕弱,不可與戰。依臣之計,不如請納質子,與齊言和。
燕王便依先生,請為寡人謀之。
於是便使蘇厲引質子至齊,卑辭言和。
湣王允納燕國質子,但猶恨蘇秦不已,欲殺蘇厲。
蘇厲奏道燕王聞說大王仇燕,本欲以國依秦,是臣兄弟力陳大王威德,以為事秦不如事齊,燕王故使臣納質請平。大王奈何以疑死者之心,而加生者之罪乎?
湣王聞言,轉怒為喜,乃厚待蘇厲,使為大夫,而使蘇代留仕燕國。
蘇秦死後未久,齊宣王後無鹽氏鐘離春便施驪山門奇術,閉氣詐死。齊湣王為之舉哀,金棺玉槨厚葬。七日之後鐘離春遂解閉氣還陽,掀開棺槨,出離墓室,還歸渭水驪山。
驪山老母見徒弟還歸,喜不自勝,因將掌門之位傳於鐘離春,閉關坐化,升仙而去。
鐘離春繼承掌門之位,是為第十二代驪山老母。因派弟子往雲夢、黃山,拜見王禪、王敖二位祖師,告以蘇秦身死之故。
二祖聞報,各自歎息天數如此,誰能挽之!
乃於山上設祭招魂,將張儀、蘇秦靈牌供於鬼穀諸仙之閣,名列長門師兄之位。由是王敖老祖來至雲夢山,與孿生兄長王禪相見,各自閉關百日,掐算過往將來之事,測出鬼穀門六十四代掌門名字,錄於蘭譜,名為《鬼穀曆代掌門譜序》
創派祖師王禪,道號鬼穀子;二代祖師,田齊軍師孫臏;三代祖師,燕國上將軍樂毅;四代祖師,齊國徐福;五代祖師,濟北黃石公;六代祖師,漢留侯張良;七代祖師,漢丞相陳平;八代祖師,漢淮南王劉安;九代祖師,漢禦史大夫晁錯;十代祖師,漢大將軍衛青;十一代祖師,漢太傅疏受;十二代祖師,漢大司徒鄧禹……
兩位老祖一人一句,隨口說出六十四位掌門名諱,相視大笑,輕鬆愉悅至極。
首徒孫臏耳聽祖師口誦,援筆立就。複謄寫兩份,一份刻於竹簡,置於雲夢;一份書於絹帛,由王敖老祖攜歸黃山。
王敖拜彆兄長王詡,便攜絹帛蘭譜,北歸曲陽黃山。
此後王詡便金盆洗手,將授徒大業交付長門大弟子孫臏;王敖老祖好強鬥勝,依然親自授業,其後又招不少賢徒,最出色者兩人,一個是秦國王翦,一個是趙國李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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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快進,複說列國之爭。
楚懷王再被張儀所騙,退出合縱,複與秦盟。齊、魏、韓三國聞而大怒,由是合兵伐楚。秦國出兵救援,三國不敵,隻得退兵。
秦國卻不肯就此罷休,乘勢攻取魏國蒲阪、晉陽、封陵,複取韓國武遂。
趙武靈趁齊、秦相爭之際,攻取河北宗氏、休溷諸貉之地,設九原、雲中二郡。
魏、韓屢敗於秦,隻得認輸求和,魏襄王、韓太子嬰入秦朝見。
楚太子橫自秦國逃回郢都,秦楚兩國自此交惡。
齊、魏、韓聞說秦楚交惡,再次發兵攻楚;齊派匡章為將,魏派公孫喜,韓派暴鳶,共攻楚國方城,殺楚將唐昧。韓、魏由此取得楚國宛、葉以北諸地。
唐昧部將莊蹻率軍叛變,一度攻下楚國都城郢,將楚國分割成幾塊。
楚懷王大懼,由是遣使請和,並遣太子橫為質於齊國。
此時在今阿爾泰山以東鄂爾多斯高原,興起一個遊牧民族,秦人謂曰匈奴。
當齊、韓、魏聯軍,與宋、秦、趙聯軍東西對峙之時,匈奴以頭曼(今五原)為中心,進入河套地區,勢力達至秦、趙、燕三國邊境。
匈奴祖先,乃是夏後氏苗裔。夏桀之子淳維,或曰獯鬻,居於華夏部落邊北,隨其水草豐美之外遊牧。商朝鬼方,西周獫狁,春秋戎狄,戰國之胡,都是後世所謂匈奴。
秦昭王有吞滅山東六國之誌,聞說楚王質其太子於齊,疑其背秦向齊,不由大怒。乃使樗裡疾為將,興兵伐楚。楚懷王使大將景缺率兵迎戰,景缺出戰不勝,兵敗被殺。
敗兵之訊傳至郢都,楚國上下一片驚慌。正在此時,秦昭王使至,遺懷王書雲
寡人與王,約為兄弟,結為婚姻,相親久矣。王棄寡人而納質於齊,寡人不勝其憤,是以侵王之邊境,然非寡人之情也。今天下大國,惟楚與秦,吾兩君不睦,何以令於諸侯?寡人願與王會於武關,麵相訂約,結盟而散,還王之侵地,複遂前好,惟王許之。
楚懷王覽書,即召群臣計議。
屈原進言秦乃虎狼之國,楚屢次見欺於秦,大王若往,必不使歸。
相國昭睢屈靈均之言是也。王其勿行,速發兵自守,以防秦兵為上。
大夫靳尚臣謂二公之言不然。楚惟不能敵秦,故兵敗將死,輿地日削。今秦王主動歡然結好,求之不得。而複拒之,倘秦王震怒,益兵伐楚,奈何?
楚懷王便從靳尚之議,命其隨駕,往赴秦王之會。
秦昭王聞說楚懷王中計前來,哈哈大笑,當即傳令使我弟涇陽君,乘王車羽旄,詐為秦王,居於武關;命上將白起,引兵一萬,伏於關內,以劫楚王;使將軍蒙驁,引兵一萬,伏於關外,以備非常。另遣使者往迎楚王,沿路不絕!
楚懷王見秦使絡繹不絕而至,信之不疑,遂至武關。
涇陽君假扮秦王,迎出公館。雖然錦袍玉帶,但是舉止有異,畢竟未具秦王氣勢。
懷王望而躊躇,心中懷疑,一時未肯下車。
涇陽君見此,知道已被懷王看出破綻,於是上前鞠躬大王勿疑,臣乃王弟涇陽君,奉我兄之命前來迎接賢王,請移駕至秦,歡會歃盟。
楚懷王聞言大驚,欲待回車而走,已經來之不及。涇陽君當下不由楚王做主,喝令大將白起,領兵四下擁衛,西望鹹陽而去。
靳尚當時隨行懷王,見事不妙,便於途中覷個方便溜走,逃歸楚國。
涇陽君既將楚懷王挾持,到至鹹陽,遂命人奏報大王。秦昭襄王遂於章台大集群臣,以及諸侯使者,南麵上坐,使楚懷王北麵參謁,如藩臣之禮。
懷王大怒寡人以婚姻之好,輕身赴會。君誘寡人至此,複不以禮相接,何意也?
秦昭王答向者,蒙君許我黔中之地,一直未曾履行。今日相屈,欲遂前約耳。倘君王朝許割地,暮即送歸!
楚懷王道寡人願割黔中。請與君為盟,派將隨我至楚,受地便了。
秦昭王道盟不可信。須先遣使回楚,將地界交割,我方與王餞行。
懷王發怒汝詐誘我至此,強要割地,寡人死即死耳,不受汝脅迫!
秦昭王聞言亦怒,乃罷章台之會,就此拘留楚懷王於鹹陽城內。並放楚王隨從回去,命還報楚國令尹,若不割讓黔中之地,便不放楚王回國。
便在此時,靳尚已經逃回,報與令尹昭睢大王被秦王所拘,欲得黔中之地交換!
昭睢驚道如此吾王在秦,太子又質於齊,則楚國無君矣!
靳尚某有一計,可詐獻訃告於齊,便說楚王薨逝,以請太子還國就位。
昭睢雖為欺詐,隻得如此。
即遣靳尚使齊,詐稱楚王已薨,迎太子奔喪嗣位。齊湣王聞說楚懷王已死,信以為真,便與近臣商議,欲就此扣留楚太子在齊,以求交換淮北之地。
孟嘗君諫道大王不可。楚王固非一子,皆可即嗣為君。我若留彼太子不釋,彼國中必立彆子為王,則我非但無尺寸之利,徒抱不義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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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湣王低頭深思,信以為然,乃應靳尚之請,禮歸太子還楚。
熊橫回到郢者,遂即楚王之位,是為頃襄王。昭睢上奏新王即位,可通報於秦。
楚襄王準奏,乃遣使前往鹹陽,通報秦王賴社稷神靈,楚國已有新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