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中。西域信使在朝堂上喋喋不休,敘述匈奴政變,建興帝早已不耐。
王莽甚麼亂七八糟,纏雜不清。匈奴內亂,權勢更迭,與我何乾?起去!
信使諾,臣告退。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鏡頭轉換,西域大漠,匈奴王庭。
字幕說明天鳳元年,邊塞大饑,人相為食。
烏累單於聞說子登已死,悲憤交加,上書長安,求將屍骨取回安葬。
王莽為討好烏累,詔命撤回駐屯邊郡大軍,將陳欽免職調回長安,複逮捕入獄。
陳欽憤然道此是欲以我取悅於匈奴也,某寧死不辱!
遂於深夜解帶上吊,自殺於獄中。
王莽聞說陳欽已死,以為與匈奴仇恨已解;於是複遣和親侯王歙為使,率團護送匈奴右廚唯姑夕王、奉侍子登及諸貴人從者屍骨歸喪。
烏累單於聞報,遣男大且渠奢等人至邊塞迎之。男大且渠奢者,須卜居次雲之子也。
王歙隨男大且渠奢到至單於王庭,麵南而立,開讀聖旨,盛陳新朝天子王莽威德。
烏累單於聽而不聞,恨怨之情形於顏色。
王歙見此,心中會意,乃命從人自軍中搬出許多金珠珍寶,送入王帳;複令當場打開箱蓋,隻見滿室流光溢彩,耀眼生花。
烏累單於貴使此是何意?
王歙王子登不幸死於長安,我大新皇帝陛下萬分過意不去,因此特賜這些稀世珍寶予殿下,以為補償。更因殿下誠心歸附天朝,複命改稱匈奴曰恭奴,單於改稱善於,給賜印綬;更加封骨都侯須卜當為後安公,其子男奢為後安侯。
烏累單於天朝皇帝如此眷顧,臣下何以克當,謝主隆恩!
匈奴單於因貪新朝所賜金幣,故此甘願接受新朝敕封,歸附稱臣。但因懷殺子之恨,自王歙去後,依舊寇盜入侵新朝邊境如故。
王莽以為天下自平,故銳誌於地理,製禮作樂,講合《六經》之說。
公卿旦入暮出,論議連年不決,不暇省獄訟結冤案,對民之急務,置若罔聞。致有縣宰出缺多達數年,便使郡守兼任,各地貪殘日甚。
如此以來,中郎將、繡衣執法在郡國者並乘權勢,傳相舉奏。
王莽又命公士分布各郡,勸農桑,班時令,按諸章,冠蓋相望,交錯道路,召會吏民,逮捕證左。由是郡縣賦斂,遞相賄賂,白黑紛然,百姓守闕告狀者日益增多。
建興帝因專權篡位,故不敢信任大臣,務求自攬眾事,不厭其煩。國內政務皆命宦官兼領,封奏密事隻命近臣啟封。由是未過數年,致無大臣可信用者。
王莽又好變改製度,政令煩多,由此日理萬機,勤政至極;常自入夜理政,直至天明猶不能勝。尚書因是為奸寢事,上書待黜者連年不得去,拘係郡縣者逢赦而後出,衛卒不交接代戍者,延挨可至三歲之久。穀糴常貴,邊兵二十餘萬人,皆仰求衣食於縣官。五原及代郡尤被邊卒荼毒,邊民多起為盜賊,數千人為輩,轉入旁郡。
天鳳二年秋,邯鄲以北大雨,水出,深者數丈,流殺數千人。
三年春二月,國內大地震,兼大雨雪,關東尤甚,深者一丈,竹柏多有枯死。
大司空王邑借故上書,以地震示警自劾失德,乞求骸骨致仕還鄉。
王莽不許,並下詔撫慰夫地有動有震,是為常態。震者有害,動者不害。《春秋》記曰地震,《易經》載曰坤動;動靜辟翕,萬物生焉。
其好自誣飾,玩弄辭藻,皆為此類。
隻因四麵出擊,屢興征伐,大新朝由是財政吃緊,入不敷出。王莽為解眼前之困,遂以製度未定為由,宣布上自公侯,下至小吏,皆不得領取俸祿。又詔命自六月朔庚寅始,按照製度發給官吏俸祿,分四輔、公卿、大夫、士,下至輿、僚,共計十五等。
由於製度瑣碎,核算課計煩難,又國庫空虛,官吏到底還是領不到俸祿。如此一來二去,各級官吏於是紛紛利用職權,靠收受賄賂解決費用開支。
鏡頭轉換,西南夷民亂不休,邊境戰火紛飛,無有寧日。
王莽詔命馮茂為平蠻將軍,使其率兵征伐。
馮茂奉旨出兵,前往攻打句町。中原士兵不服水土,又值瘟疫盛行,未經作戰,死亡者便有十之六七,因此屢戰不勝。
為保障軍需,馮茂下令征收當地百姓財物,十中取五。
於是未過半年,益州繁庶之地已至民窮財儘,而句町叛亂不能平定。
王莽聞報大怒,命將馮茂調回京師,關進監獄,最終死於獄中。於是再派寧始將軍廉丹與庸部牧史熊為正副將,大舉征發天水、隴西騎兵,兼發廣漢、巴郡、蜀郡、犍為等郡官員丁壯十萬人,外加糧秣運輸者共計二十萬人,發兵再攻蜀南。
廉丹及史熊奉命而往,大舉征進。
大軍到達川南,正遇叛軍,於是吩咐列陣,擊鼓吹號,發動進攻。句町叛軍未料官軍再來,出其不意,一戰而潰,退入山林。官兵此戰斬殺敵人數千,旗開得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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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丹立馬高坡,指揮部下追亡逐北,乘勝深入敵境,臉露得意之色。
然而隨著官軍征進步伐加快,戰線向縱深拉開,其後未久,形勢便即急轉直下。
隻因蜀道轉輸艱難,軍糧供應不上,士兵陷於饑餓,又染瘟疫,由此轉勝為敗。
消息傳至長安,皇帝王莽無奈,隻得下達詔命,準許廉丹、史熊回師。
廉丹、史熊雖接詔命,但恐就此回師,亦如馮茂被治敗軍之罪。二人略加商議,遂聯隊名上奏,要求朝廷派兵增援;並自願簽立軍令狀,若再不勝,甘受重罰。
王莽覽表,以為二人勇氣可嘉,當即準奏,決議再發大軍十萬。又檄令全國各州郡縣府鎮,加緊征夫籌糧,以供軍需。
聖旨到處,各郡縣不敢不聽,隻得奉旨而行。於是千裡轉輸軍餉,捐稅更重。
檄文傳至益州就都,大尹馮英見此,冒死具本上奏。其疏略雲
臣啟陛下,自西南夷叛變以來,前後幾近十年,郡縣皆叛,抗擊朝廷未曾停止。此前任用馮茂,苟且推行,不顧後果。道縣以南險峻深邃,將其百姓趕到遠地居住,費用常以億計,官兵遭瘴氣而死者十分之七。如今廉丹、史熊為保富貴爵祿,更立軍令狀,限期征調各郡士兵糧食,又搜民間財物近半,梁州民窮財儘,戰功不就。臣謂宜停征戰,派軍駐守並開墾耕田,封賞招誘夷人,是為上計,伏惟聖裁。
王莽覽奏大怒此賊可惡。前線正當決戰之際,怎敢怠慢國法,兼出此不吉之言,亂我軍心!立命罷免馮英官職,下獄待勘。
禦史大夫陛下容奏。馮英雖然言辭不敬,但念其忠心體國,並無私心,尚乞寬宥。
王莽如此說來,此人為民請命,倒也無可厚非。可調離就都,命為長沙郡連率。
禦史大夫陛下聖明。
王莽馮英所雲梁州民窮財儘,倒也並非危言聳聽。既是如此,為迅速平滅西南諸夷叛亂,需借西域諸國之助,方可奏功。速傳朕命,派五威將王駿、西域都護李崇、戊已校尉郭欽,分道出使西域各國,命其供應民夫糧秣,以助朝廷大軍征伐。
禦史大夫諾!陛下聖明。
天使離京,到至西域都護府,傳達聖旨。
王駿、李崇、郭欽三將跪聽帝詔,山呼萬歲,領旨謝恩。天使辭歸,還報長安。
三將送走天使,返回府中,商議征集西域各國民夫糧秣之策。
王駿性格暴烈,率先發言聖旨既下,有何商量?傳諭列國,命其遵照執行可也。
李崇自漢末以來,朝廷勢衰,西域諸國不服天朝久矣。況今改朝換代,已非劉氏天下,諸國未沐大新朝恩澤,豈肯俯首聽命於我?
王駿天子旨意,即便諸國不聽,我等身為新臣,豈可違拗?西域諸國果有抗命者,我等便可就此率兵襲擊,強行索糧。又可趁機建立邊功,甚至封侯,有何不可?
郭欽將軍所言甚是,末將願唯馬首是瞻。
李崇既是如此,我等三人同心協力,不可懷有二誌。此去西域諸國之中,焉耆首當其衝。前往焉耆宣旨索糧,我三人誰先?
王駿天子聖旨,指定某為主使,自是我先。
李崇、王駿誠然如此,我等不敢掠美,惟願將軍早奏凱歌。
王駿大喜,昂然領兵而出,踏上西征之路。於路無話,這一日眼見焉耆國遙遙在望,遂命紮下營柵,派出使節,往其國中求見焉耆王,傳達新朝天子詔旨。
焉耆王聞報新朝使節到來,以禮相待,排擺香案,立聽詔旨。聞說是前來征夫籌糧,雖然心中不願,但知己非新朝對手,亦隻得低眉順目,施以緩兵之計。
新朝使節殿下,我大新皇帝詔旨,可曾聽清?
焉耆王一清二楚,毫無差謬。
新朝使節既是如此,殿下意欲如何?
焉耆王我焉耆小國,累受匈奴欺淩,向蒙天朝庇護,使為外藩。既是天朝大皇帝今番有詔,豈敢不遵?小王情願投降新朝,儘力供應民夫糧秣,甘受驅使。
新朝使節如此妙極。某便告辭回去,還報王駿將軍。
焉耆王貴使遠來不易,尚容小王敬備菲酌,以洗風塵。
新朝使節既是殿下一番美意,小可受之有愧,卻之不恭。
焉耆王貴使休要這般客氣。來人,備宴!
鏡頭轉換,焉耆王宮之外。
焉耆王遠望新朝使節離去方向,臉上笑容漸漸凝結,露出憤然不平之色。
侍臣見此,小心開口求問大王,大新皇帝所命征繳糧秣,敢問如何籌措?
焉耆王依其所需數量,公開征集籌措便是。
侍臣我國地廣人稀,草多糧少,哪有這許多糧秣供應與他?
焉耆王誰說是要白白給他?我借彼之名籌糧,留作己用,有何不可?
侍臣陛下,請恕下臣愚鈍,不明其中深意。
焉耆王傳我號令,命眾臣依數征繳糧秣;諸將秘密集結部隊,防備漢人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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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臣諾!陛下大智大能,小臣不能及於萬一。
新朝使節出離焉耆王城,還歸大營,來見主將末將幸不辱命,回營繳令。
王駿那焉耆王怎地說法?
使節焉耆王聽罷我大新天子詔旨,神色間本有不愉之色。是末將提起將軍已率精騎數萬,即將兵臨城下,他才更顏變色,唯唯從命。
王駿如此甚好,免得一場征殺。傳令眾軍,拔寨起營詐,進入焉耆,接收糧秣。
眾將諾!
於是三軍結束停當,拔營起程。
一路黃沙漫漫,征塵滾滾,遮雲蔽日。自辰至午,眾軍漸漸嘴唇乾裂,睡眼迷離,東倒西歪。再自午至酉,狂風陡起,飛沙走石,打在眾軍盔甲之上,乒乓作響。
眾軍叫苦連天,漸漸散亂,不成行伍。
正在此時,忽聽風沙之中號角之聲大起,繼而人喊馬叫,驚天動地。王駿失驚非小,攏目光看時,遙見無數焉耆伏兵突起,直奔自己隊伍,攔截襲擊。
王駿立時驚醒,倒也不慌,就於馬上傳令眾軍休亂。調轉馬頭,搶占左側沙丘。
正待撥馬,探馬來報左側沙丘之後,有姑墨國五千馬軍埋伏,張弓以待我軍!
王駿左翼軍抵住,餘者隨我往右撤退。
話猶未了,又有探馬來報右側胡楊林中,有封犁國精騎殺出,不知人數多少!
王駿右翼軍前往抵禦,餘者隨我返師,尋歸來路。
正說話間,後軍探馬來報稟將軍,大事不好。危須國叛變,斷我後路!
王駿竟有此事?傳令三軍,各自為戰,拚力突圍!
於是漫天風沙之中,西域諸國叛軍從四麵殺至,攻擊新軍,悍勇難當。新莽軍奔波整日,人不得食,馬不得草,毫無還手之力,紛紛落馬。
一個時辰之後,風沙漸息,隻見滿地死屍,王駿赫然也在其中,與其將士全被斬殺。
焉耆王見此大喜,親自下馬上前,拔刀砍下王駿首級;然後飛身上馬,呼哨一聲,率領部眾絕塵而去。姑墨、封犁、危須諸軍瓜分新軍器械輜重,也都各歸本國。
千裡戈壁,大漠孤煙,殘陽如血。
便在如血殘陽之下,隻聽馬蹄雜遝,一支騎軍動地而來。前隊號旗飄揚,旗下為首一員上將,正是新朝戊已校尉郭欽。
郭欽看到眼前慘狀,急勒坐騎,舉刀止住軍馬,嘶聲叫道這是怎麼回事?
身後眾將在馬上麵麵相覷,無人回答。
正在此時,忽聽死屍堆中一聲呻吟,有人出力掙紮,卻因屍體枕籍,鑽不出來。
親軍不待主將吩咐,急忙上前將死屍挪開,自下麵拽出一個兵士來。那兵士右臂斷折,小腹中刀,血透衣甲,已是奄奄一息。
郭欽我來問你,怎生落得這般模樣,王駿將軍何在?
傷兵將軍,我等中了焉耆王緩兵詐降之計,在此埋伏襲擊我等,以至全軍覆沒。王駿……將軍,力戰而死,被那焉耆王……割了頭去。
話未說完,將頭一歪,已然斷氣。
郭欽聞言,怒氣滿胸,將手中彎刀往虛空一劈,叫道不報此仇,難消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