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古道,亡人斷腸。
譙道福淒淒惶惶,率數十從騎亡命天涯,因迷失路徑,欲投獠地,卻誤入巴西。
巴西人杜瑤據守壁壘,見此數十人行跡可疑,遂命土卒一並拿獲,擒入圍中。經過逐個隔離審問,方知來者乃是譙蜀渠帥,晉朝叛臣。
於是大喜,便將譙道福綁送至朱齡石軍中。朱帥令在營門將其斬首,厚遣杜瑤使歸。
由此西蜀皆平,朱齡石遂將譙縱等傳首京師,遣使歸國報捷。
晉帝覽奏大悅,詔拜朱齡石為監梁、秦二州六郡軍事。又命厚賜太尉劉裕,加授羽葆、鼓吹,以及班劍二十人。
劉裕見蜀地既平,便引軍西進,親自坐鎮巴郡,檄令西征大軍休要返國,需乘勝往伐漢中,攻擊仇池國氐王楊盛。
朱齡石在成都既領劉裕將令,於是便率西征得勝大軍,向北出擊漢中。
仇池軍久不經戰陣,未觸即退,一潰千裡。氐王楊盛被迫撤出漢中南鄭,遣使往建康獻上降表,並向劉裕稱臣。
劉裕準納其降,於是表請楊盛複鎮仇池,以禦秦、涼。
晉安帝準奏,封楊盛為征西將軍、秦州刺史、仇池公,命引眾退出漢中,還歸本國。
畫外音仇池國位於今甘肅東南西和縣、成縣、文縣一帶,曾前後兩次稱號建國。西晉惠帝司馬衷在位之時,氐人楊茂搜創立前仇池國;東晉孝武帝在位之時,楊定建立後仇池國。因皆稱仇池國號,是以有前後之稱。
字幕西元四一三年,癸醜,晉義熙九年。
此時除江南東晉政權之外,大夏、北燕、北涼、西涼、南涼、西秦各自僭國。
是年歐洲羅馬帝國滅亡;晉安帝封長壽王為高句麗王樂浪郡公;慧遠法師在東林寺刻石立佛影,派弟子從廬山趕到京城,請謝靈運作佛影銘。
鏡頭閃回,敘述謝靈運來曆。
字幕謝靈運,原名公義,字靈運,小名客兒,謝玄之孫,謝瑍之子。
謝靈運出身陳郡謝氏,生於會稽始寧,幼時便聰慧過人,被祖父謝玄十分看重。幼年時在錢塘道士杜炅道館中寄養,十五歲才回建康,故小名客兒。
謝靈運從小便愛讀書,博覽經史,文章絕佳,江南無人能及,從叔謝混尤其愛之。謝靈運十八歲繼承祖父爵位,被封康樂公,食邑兩千戶,援例被朝廷授予員外散騎侍郎。
謝靈運拒任員外散騎侍郎,義熙元年出任琅琊王司馬德文行軍參軍。其酷喜奢侈豪華,座車裝潢豔麗,衣著玩物無不改其傳統,世人皆仿效以為風尚。
劉毅鎮守姑孰,謝靈運任其記室參軍,又為衛軍從事中郎。劉毅兵敗自殺,劉裕因愛謝靈運文才,免罪且加重用,命為太尉參軍,返京後轉任秘書丞。
閃回結束,鏡頭轉換。京都建康,太尉長史府中。
諸葛長民聞說劉敬宣將自己私書呈遞劉裕,不由大懼,每日涕淚交流,寢食皆廢,恐遭劉裕所誅。忽思得一計,暗道劉毅之敗,是因無外兵以應。我何不暗結秦王姚興,請其發兵東進,我於內起兵應之,不亦妙哉!
於是自取筆墨,修書放於幾上,伏幾而眠。
侍中郎王用相來拜,因素與諸葛長民相厚,家人並不阻攔,直入書房。因見諸葛長民睡著,臂下壓著書信,輕輕抽出,快速閱畢,便知其異誌。
於是藏書於袖中,高聲叫道胸懷如此大事,虧兄尚還睡得著!
諸葛長民猛醒,遍尋不見其書,魂不附體。
王用相由袖中抽出半截兄是否尋找此物?公欲謀叛劉公,我當出首,不致為你連累。
諸葛長民急忙下拜,涕泣交流公若如此,我宗族親戚儘皆休矣!
王用相急忙伸手扶起某恨劉裕久矣,既兄有圖謀之意,正當出手助之。今有我好友將軍吳蘭,曾誓同生死,且手中有兵數千,亦不忿劉裕專權,可與其謀之。
諸葛長民喜道若公願相助,則我大事成矣。校尉程輯及議郎黃顧乃我心腹,因恨劉裕殺劉毅,心中懷恨,必能順我討賊。
於是遣仆去請二人,王用相亦親出門,請吳蘭複至諸葛私宅。當下五人聚齊,相說共誅劉裕之事,因皆劉毅餘黨,自然一拍即合。
諸葛長民遂於後堂擺宴,五人歃血為盟,相約待劉裕自西川凱旋回京,先伏一千精兵於新亭穀中,複在亭中擺設酒宴為劉裕接程,待將其勸醉,招引伏兵四出殺之。
商議已定,各人散歸己府,分彆安排去訖。
劉裕班師返回建康,因命輜重同回,故拖慢進度,至約定日期未歸。
諸葛長民與百官多日在新亭守迎劉裕到來,久候不至,不得要領。未料劉裕於途中已略聞諸葛長民預謀風聲,早已自乘小船,潛入建康城中。
三月丙寅日,諸葛長民知劉裕已歸建康,驚懼欲死,隻得強忍著裝作若無其事,以僚屬舊部之禮到東府前來參拜。
劉裕命壯士丁旿暗伏帳後,於正堂接見諸葛長民。
二人見麵之後,笑談猶如平日,諸葛長民亦便放下戒備之心,暢談玄虛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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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聞其高論,時複大笑,忽佯作噴茶,失手碎盞。
丁旿聞摔杯之號,遂自帳後走出,用鐵杖擊殺諸葛長民。劉裕命將其屍體送到廷尉,並擒吳蘭、王用相等,令有司審明其罪。
廷尉鞠審明白回報,劉裕立命殺其五人族眾,死者五百餘口,京城內外之民無不嗟歎。諸葛長民大弟諸葛黎民平素驍勇,因拒捕格鬥而死,幼弟大司馬參軍諸葛幼民逃到深山,被人告發抓回斬殺。
諸葛氏被誅,建康軍民皆感釋懷,奔走相告,不怨劉裕,反更恨其全家被誅殺太遲。並皆相勉謂道勿跋扈,付丁旿。
當時司馬休之鎮守江陵,甚得江漢民心。其子譙王司馬文思留居建康,性情凶狠殘暴,喜結交江湖俠士,太尉劉裕厭之。
三月有司上報朝廷,司馬文思擅自打死封國官吏。朝廷詔殺其手下差役,獨赦司馬文思不究。司馬休之上疏奏請處罰,自承罪過,並求解職,朝廷不許。
劉裕遂擒司馬文思送給司馬休之,命其訓戒懲罰,實欲令其自己殺之。
司馬休之不舍,隻上表請求廢黜司馬文思爵位,並寄書於劉裕陳說謝罪。
劉裕不悅,遂命江州刺史孟懷玉兼任督豫州六郡,用以警戒司馬休之。義熙十一年正月,更捕殺司馬休之次子司馬文寶,及其兄子司馬文祖,親率軍討伐荊州。
雍州刺史魯宗之自疑,與子竟陵太守魯軌起兵響應司馬休之,反抗劉裕。
二月,司馬休之上表罪狀劉裕,整兵布陣拒敵;又派使節火速前往後秦、北魏,乞求援兵。兩國皆應,後秦派征虜將軍姚成王及司馬國璠來援,北魏則遣長孫嵩前往。
劉裕欲速戰速決,聞司馬休之治中韓延大才,便使人寄書至其大營,求為內應。
字幕韓延之,字顯宗,南陽郡堵陽縣人,曹魏司徒韓暨六世孫。
韓延之拆視其書道孤受命西征,止為司馬休之父子而已。彼土僑舊乃為其驅逼,一無所問。往年郗僧施、謝劭、任集之等交構積歲,專為劉毅規謀,故遭刑戮。今卿諸人受其父子一時逼迫,與朝廷本無纖毫叛釁。孤虛懷期物,自有由來,今在近路,是諸賢濟身之日。若待大軍相臨,交鋒接刃,蘭艾雜揉難分。故白此意於卿,並可示於同懷諸人可也。
韓延之便寫回書,遣來使回報劉裕公親統軍馬遙征西疆,荊州士庶無不驚駭。蒙屈尊枉顧以書,某方知公起兵是為譙王司馬文思昔日舊事,更增感歎。司馬休之忠心朝廷,寬懷誠懇待人,因明公匡複大勳,朝廷宗室賴之,故推重明公德行,赤誠以對,每事凡覷明公臉色,方敢施行。因子文思細事受責,司馬休之已曾上表請辭,並請撤文思王位,唯留一命而已,亦常情耳。明公突然興師問罪,直欲譾除宗室枝乾淨儘,果何意耶!公謂懷有謙敬之心,對人要求曆來如此,今出兵征伐彆國之君,複以私利引誘於某,果如此言乎?劉藩死於閶闔宮門,諸葛長民見誅侍衛之手;以善語誇耀郡公先穩其心,後複遣輕騎以襲之,使朝廷再無忠貞之士,郡國無能自保諸侯,某良為明公可恥耶!公帳下將佐皆以性命付公,某但亦效君子為人之道,以性命付司馬休之可也。郗僧施前鑒在邇,某豈肯自投虎口?如上天注定喪亂不已,紛爭不止,則某與臧洪同遊於九泉可也,不再多言。
劉裕看到韓延之回書,以示諸將及眾官道做人臣屬者,似此可謂儘職矣!
遂罷勸降,傳檄使參軍檀道濟、朱超石將步騎兵出襄陽。
江夏太守劉虔之將兵屯紮三連,立橋聚糧以待,檀道濟等積日不至。雍州刺史魯宗之乃從襄陽率部出發,命其子魯軌襲殺劉虔之。
劉裕聞報大驚,使女婿振威將軍徐逵之為前鋒,兵出江夏。徐逵之奉命大進,與魯軌戰於破塚,又複兵敗,前鋒諸將皆死,獨有蒯恩列陣於堤下,勒兵不動。
魯軌引得勝之軍前來進攻蒯恩,乘高俯射,矢下如雨,呼聲震地。蒯恩整厲將士,置陣堅嚴,巋然不動。魯軌軍屢次衝殺不入,隻得率部退去。
魯宗之遂與司馬休之軍彙合,共同屯兵江陵。
司馬休之命子司馬文思及魯軌率軍為前鋒,抵禦劉裕部隊。
三月壬午,劉裕從馬頭岸渡江,魯軌及司馬文思率四萬荊州府軍沿江邊懸崖布防。江津陡峭,壁立數丈,劉裕軍雖然渡江,但因地勢不利,諸軍無法登岸。
劉裕命建武將軍胡籓,率軍攀爬搶登。
胡籓見眼前形勢,奮然道若如此,則我寧死陣前,豈能因畏敵,被明公誅於陣後!
於是再拜出帳,命軍士以刀柄鑿石,勉容手腳可置,由此登至崖頂。胡藩率先登頂,率部拚死攻擊,司馬文思等守軍不能抵敵,引兵稍退。
胡藩眼見敵軍後退,乘勢進攻,荊州軍於是紛紛潰散,劉裕軍由此攻占江陵。司馬休之及魯宗之隻得北逃,獨留魯軌把守石城。
四月,劉敬宣部參軍司馬道賜欲救其叔祖司馬休之,便與辟閭道秀、左右小將王猛子密謀刺殺劉敬宣,意圖北上占據廣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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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子尋機砍殺劉敬宣,與司馬道賜引兵往西,投奔司馬休之。
五月,閬中侯趙倫之、太尉參軍沈林子在石城攻破魯軌守軍,魯軌棄城北逃。途中遇司馬休之、魯宗之來援,於是北撤襄陽。
兵到襄陽城下,參軍李應之閉門不納。蒯恩隨後率軍追來,對司馬休之形成夾攻之勢。
司馬休之無奈,隻得會聚魯宗之、魯軌父子,及二子譙王司馬文思、新蔡王司馬道賜,梁州刺史馬敬、南陽太守魯範等文武群僚,在襄陽部眾保衛下出境,向北投奔後秦。
蒯恩及王鎮惡等率騎兵追趕,直到邊境而還。
此時後秦姚成王及司馬國璠帶援兵趕到南陽,北魏長孫嵩則到河東,但聞司馬休之失守江陵,隻得各自撤兵返回。
司馬休之逃到長安,姚興納之,詢問東晉國事劉裕崇奉晉帝,豈便有闕乎?
司馬休之憤慨答道臣前平桓玄之亂,攻下建康之時,琅邪王司馬德文曾泣謂臣曰“劉裕供禦主上,克薄奇深。”今以事勢推之,晉國社稷之憂,方未可測也。
秦主點頭歎息,於是任命司馬休之為揚州刺史,魯宗之等各自封職,欲複還攻襄陽。
魯宗之領命東出,不幸患疾,死於征途,其子魯軌隻得扶柩歸還長安。
劉裕至此大勝,收複荊襄諸郡,振旅還師,歸於建康。奏請劉穆之為左仆射,於是議取後秦,攻打長安,圖複兩京。
義熙十二年五月,秦帝姚興突患重病,思欲傳位於太子姚泓,因愛姚弼,逡巡未行。
皇太子姚泓對於姚弼奪嫡陰謀已有戒備,一麵親到內宮侍疾,一麵在宮內安排下重兵,以防不測。又使忠於東宮要臣分彆統領禁軍,宿衛大內。
姚弼在府第埋伏數千甲士,準備一旦姚興去世,立即武力奪權。
皇子姚宣因弟太原公姚懿鎮守蒲阪,命其串連在外典管重兵諸皇子,以討伐姚弼名義舉兵內向。姚懿因動員軍隊建牙誓眾,開赴長安,姚洸、姚諶分彆起兵。
姚興大病不死,雖對姚弼逆行有所察覺,但因愛其才氣,終不忍加刑。姚宣、姚懿等諸皇子罷兵還鎮,專程進京麵諫姚興,要求懲辦姚弼,姚興搪塞而罷。
姚弼痛恨姚宣,使人誣陷姚宣謀反。姚興信以為真,派人到杏城將姚宣逮捕下獄。
大夏王赫連勃勃聞訊,乘機攻打杏城,後秦守軍兵敗城陷。
姚興將三萬大軍交付姚弼,命其鎮守秦州。姚弼故伎重演,稱疾不朝,聚兵欲反。姚興此時方知後悔,急令處決姚弼朝中黨羽,並召集群臣,商討懲治姚弼之策。
然終因愛子心切,雖被迫下令逮捕姚弼,但又暗示姚泓出麵說情,並將姚弼赦免。
後秦弘始十八年二月,姚興病勢轉重,自知不久人世,遂令太子監國。姚弼及其黨羽計劃謀殺姚泓、劫持姚興,皆因太子防衛嚴密而未得逞,遂策劃入宮作亂。
姚興此時終於下令收繳姚弼武裝,逮捕姚弼。
姚弼死黨姚洸誤信姚興已死謠傳,帶兵攻打端門,皇城內外展開激烈戰鬥。姚興勉強支撐病體,被人扶到殿前,宣布處死姚弼。
亂軍見皇帝未死,頓時失去鬥誌,潰散而去。事變平息次日,姚興病發去世,終年五十一歲。太子姚泓即皇帝大位,與先帝發喪,大封功臣,重置百官。
秦帝姚興既死,消息傳到建康,劉裕大喜,便欲趁機北伐,未定其略。
劉穆之自外而入,進言道明公前番平定荊州之時,便有北代之誌;今姚興既亡,其諸將爭位不和,宜即起兵,使其無備,何故遷延不行?
劉裕自孤起兵以來,近日鄉裡舊部死傷略儘,使我感傷不已,故未誌於起兵。況今禾稼在田未收,不可擾動,以待來春發兵,公謂何如?
劉穆之不然。秦主姚興諸子各為其主,爭立相鬥,各有死黨。今若急切擊之,則相求援;若緩而圖之,則必複相爭。明公不如引兵出屯界首,休令進兵,隻虛言要去伐魏,說要增兵保邊而已。彼見我不攻其國,則必相爭,待其變成,明公縱兵往擊,則三日可達,必破其國也。若待來春起兵征伐,則彼早知設備,諸子和睦赴敵,必難動搖矣。
劉裕大悅此計甚善,我即行之。
於是入見晉帝,戒嚴諸將出兵屯邊觀釁於秦,並使劉穆之為左仆射,入居東府。
劉穆之由是內總朝政,外供軍旅,決斷如流,事無壅滯。劉裕又以世子劉義符為中軍將軍,監留府事,司馬徐羨之為劉穆之副將,協理東府。自此內顧無憂,一心邊事。
諸事已備,劉裕遂命伐秦。遣將軍王鎮惡、檀道濟自淮淝以向許洛,朱超石、胡藩趨陽城,沈田子、傅泓之趨武關,沈林子、劉遵考出石門。王仲德督前鋒,開巨野入河。
王鎮惡領兵欲行,劉穆之執手相囑劉公今委卿以關中大計,卿其勉之。
王鎮惡我等因托風雲際會主公,得蒙擢於行伍戰陣,今此一行,正是效命之秋。若鹹陽不克,誓不濟江以還。三秦若定,而公九錫之賜不至,則乃卿之責矣,與某無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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