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鴻高在地上躺了一會,就直挺挺地坐了起來,全身有些痙攣,他雙手在空中揮舞著,嘶啞著聲音叫道“閉嘴啊!你們太吵了!閉嘴!都閉嘴!”說著用手在空中扇著,就像在扇人的耳光一樣,“再吵把你們舌頭全都燙掉!閉嘴啊!”
他估計意識都不怎麼清醒了,居然說“太吵”,明明就隻有他一個人在說話啊。或許他神智的崩潰,卻在無意中給他打開了連接另一個世界的通道,所以他才能聽到我們聽不到的東西吧。
想到這裡,我看向張九炎,與我的緊張以及貨車司機掩飾不住的驚惶形成對比的,是他的淡定。
邱鴻高反反複複吼了幾次之後,又用頭去撞前麵的輪胎,輪胎不似車身那麼硬,起不到什麼以痛止痛的效果,他又掙紮著想去撞車身,但因為角度問題,他身子扭不過去,撞不到。
貨車司機看到邱鴻高滿臉流血的樣子就崩潰了,他慌慌張張有些語無倫次“他這是在和我說話嗎?他是碰瓷嗎?是他自己撞過來的,我開得好好的是他自己衝過來的。他這是算自殺嗎?他七孔流血是中毒了嗎,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邱鴻高表情突然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他兩手吃力地抱著那截斷了的腿,牙關咬緊,居然就撕開了褲腿把那截斷腿給抱了出來。斷肢的下半截還連在他的身體上,這麼一抬,他整個人顯得怪異又扭曲。他抱著斷了的腿看了看,又變得暴躁起來,雙手和剩下的一條腿往後使力,想從地上先起來。貨車司機想去幫忙,剛一上去嚇得縮了回來,因為從他的角度,甚至能看到邱鴻高白森森的骨頭。
終於邱鴻高站了起來,他試著移動卻又馬上摔倒在了地上,又扭著想站起來,腿上斷口的地方立馬糊滿了塵土,他一心隻想站起來,根本沒想著車禍的事,更沒問責貨車司機一句。
至此,那司機也算看出來了,這邱鴻高既不是碰瓷,也不是自殺,從他的各項表現來看,大概就是個精神病人,那這麼看來自己就沒什麼責任了。想到這裡貨車司機鬆了口氣,看到邱鴻高這麼急著站起來,還上去幫忙扶了一把,又幫著從路邊的草叢裡,撿了根長樹枝給他當拐杖。
邱鴻高拿著樹枝比劃著,看怎麼更順手,能站得穩,走得穩。這邊貨車司機走到張九炎和我的麵前,掏出煙遞了一根給張九炎道“小兄弟,你們也看到了,這人好像腦子裡有點問題。今天我本來好好開著車,是他自己衝到我車輪底下的,跟我無關啊,要是警察來了,你們得幫我作證啊。”
張九炎做了個謝絕的動作,沒有接那人的煙,也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今天的事對於這位貨車司機來說確實是無妄之災,要是需要作證的話,我們肯定是會幫他作證的。
再看邱鴻高,他拄著樹枝走了兩步,一瘸一拐,斷腿的地方還在滲血,他就像感覺不到痛似的,一直練習著走路。
要說這貨車司機也是個好人,他還走到邱鴻高麵前,問他要不要叫救護車。誰知道這時邱鴻高對著他嘿嘿一笑,臉上眼淚血水混著塵土,跟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一樣,這一笑更顯猙獰,隨即說道“我殺了人!我殺了我的爸爸!我害了我的媽媽!我是殺人犯!”
“媽呀!”這位可憐的貨車司機,剛剛好不容易平複好的心又再一次被邱鴻高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哆哆嗦嗦掏出手機報了警。
很快警察和交警就到了,我和張九炎作為證人也做了筆錄。從路邊張九炎廠子門口的監控來看,確實是邱鴻高自己騎車撞入貨車車輪的,責任劃分沒有爭議。何況邱鴻高神誌不清,在看到警察之後,一直拉著警察說自己殺了人。
剛剛聽到他這樣說的時候,警察也是很緊張的,結果多問幾句就發現邱鴻高似乎是個精神病患者,說什麼都語無倫次,於是給塞進車裡直接送去了醫院。
既然警察已經介入,這件事就不是我和張九炎再能管的了,關於此事,我們的參與部分已全部結束。
雖然在警方那邊我們能參與的部分結束了,但我們要做的事卻還有許多。張九炎說邱鴻高的爸爸,還有他那幾個老婆,那個小小的嬰靈,這些都是真正的可憐人,我們能幫一把就幫上一把。所以張九炎晚上要為他們做個超度的法事,讓他們在下麵的日子可以好過一點。
張九炎在裡屋做完法事之後,我們一起拿著東西去焚燒。回想起邱鴻高說的那些事,我心裡是很沉重的,比起這些亡靈,真正可怕的是人性的惡。
難怪張九炎會說越和老仙打交道,越和鬼神接觸,就越能體會人性的惡和人心的複雜,鬼神的世界反而簡單純粹,因為一切都有天道法則製約著。不像人心,變幻莫測。
我們把火點起來之後,便將貢品和元寶一一投入火堆,在漆黑的夜色中,一下子就升起了一團獨自舞動的火焰,煙霧在火焰上方不受任何外力的束縛地肆意跳躍、翻滾,似乎在宣泄著什麼。
那一大團火焰的顏色也是從橙紅到橘黃到橘藍色,再到有些詭異的紫橘色,仿佛是一個神秘的調色盤。本來我是盯著火焰在發呆,突然我揉了揉眼睛,因為我很清楚地看到,在這團火焰的內部,隱藏著幾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鬼臉!
這些鬼臉的麵容扭曲而獨特,每一張都充滿了詭異與恐怖,甚至連他們的眼神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這些鬼臉隨著火焰的搖曳而起伏波動,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當火焰達到最旺盛的時刻,鬼臉們也變得更加清晰,仿佛要從火焰中掙脫出來,與世人相見,訴說他們的悲苦和怨恨。而每當火焰減弱,鬼臉們也隨之變得模糊,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屬於他們的世界之中。
人在被真正驚嚇到的時候,往往是發不出聲音的,正如此刻的我。我沒叫出來,隻是捂了捂心口,這個動作還是被張九炎看到了眼裡。
他輕輕說了句不用怕,便伸手在我背上,就像曾經讀書時候玩過的“你來寫字、我來猜”的遊戲一樣,徒手在我背上不知道畫著什麼,畫完之後再對著我的背一拍。
在張九炎這個舉動之後,我心裡確實安定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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