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道路上的雪都不見了。
雖然還在下雪,但是積雪已經沒有了,想上山就容易得多。
疲憊的時鏡回到小店裡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大街上熱鬨了不少,有孩子出來打雪仗,也有男人成群結隊地組織打獵。
時鏡跟上了他們的隊伍,一路開路,默默清理著冰雪。
這一晃過了許多年。
是。
過了許多年。
時鏡不知道這樣做到底能不能解除幻境,但是她已經意識到,這個幻境裡的時間是永恒不定的。
換言之,她進來無論過了十年、二十年還是一百年,對於幻境外的人來說,不過隻是彈指一揮間。
所以既然不知道怎麼解除幻境,她索性就這樣生活了下來。
二十年過去了。
時鏡一開始還沒怎麼覺得。直到店主的女兒出嫁,生孩子,店主夫婦鬢角出現白發。
二十五年過去了。
店主夫婦已經很少再忙店裡的事情,都是女兒和女婿在忙。
三十年過去了。
店主比店主妻子先一步去世。店主在臨終之前,看著時鏡感慨道:“時姑娘,你怎麼都不老啊?你是不是……神仙啊?”
時鏡猶豫,最終頷首道:“我是。”
“好啊,是神仙就好啊……這樣我放心的下……”
店主沒把話說完,笑著就走了。眼前是含笑離去的模樣,耳側是一聲聲哭喊。
時鏡知道這是幻境,心裡也難免有觸動。
店主在這破舊老店忙忙碌碌三十年,供了一個家,供大了一個閨女也養大了孫子,老了老了,知道她是神仙也沒許什麼願望,隻說一句放心的下。
九州之上的打打殺殺爾虞我詐,那般激烈熱鬨,她險些都快忘了人世間的事。
生,老,病,死。
就這麼簡單的四個字,彈指一揮間。
時鏡出席了店主的葬禮,被大雪封死了的山寂靜孤冷,就像那沒有溫度的碑文一樣。
隻剩下名字時間。
時鏡一瞬茫然,不是說這個幻境的考題是無畏嗎?
為何她所經曆的是最普通的世俗?
第一次是送走店主。
第二次是送走店主夫人。
第三次是送走他們的女兒女婿。第四次……時鏡已經忘了她在這裡度過了多少年。
時間沒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跡,唯有那後山蒼茫的雪景和漸漸多出來的碑文,好像是在提醒她,已有百年的時間。
雪下了又融,融了又下。
四季交替了十幾次,她都分不出來今夕是何年。
今年的某年某月和十年後的某年某月,竟是出奇的相似。
直到,那是一個和店主有幾分相似的少年。
他娶了一位樣貌時鏡極其熟悉的少女,他們生下的那個閨女,眉宇間仿佛有她陪了一生那姑娘的影子。好像是大夢初醒。
在大雪落下的那一天,雪寒宗宗主時鏡用了渾身的功力,換一場本該封山的大雪煙消雲散。
幻境結束。
時鏡站回了三選一的路口。耳側仿佛還回響著,店主那家人的歡聲笑語。
所謂無畏,竟是讓畏懼從未存在過,所謂無畏,竟是去感受幸福的一生,彆想著解決眼前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