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喻黎醒了。
時銘過去的時候,看見他正躺在病床上,嘴上還戴著氧氣罩。
幾個醫生正準備給他抽血,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沒有鬨也沒有說話,就那麼睜著眼睛好像在發呆,整個人懨懨的,有些沒精打采,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他一開始沒注意到玻璃外多了個人,還在發呆。
直到醫生準備抽他血的時候,餘光瞥到了這邊,偏頭看了眼。
就看了一眼,原本要死不活躺著的人突然一個鯉魚打挺,險些從床上竄起來。
但剛直起半個身子,就立即被醫生護士緊急按了回去。
隔著厚厚的玻璃,時銘聽不見那幾個護士醫生在說什麼,也聽不見喻黎在說什麼,但從他的動作表情判斷,喻黎認出了他,並且很震驚,震驚中還有那麼點兒生氣。
哪怕不看嘴型,時銘都知道這傻逼在說什麼——
你他媽不是拍戲嗎怎麼在這兒?!!
那兩個小護士差點兒沒有按住他,直接又喊了個男醫生過來,才把掙紮著要起身的喻黎給強行按了回去,估計在勸他好好打針吃藥,彆鬨。
喻黎沒鬨,他就想過去看看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時銘大概是看出來他在想什麼,繼續保持著單手插兜的姿勢,一根手指輕輕勾住口罩,往下一拉,大方地露出了那張常年掛在各大城市核心商業區led大屏的帥臉。
墨鏡也被摘了下來,勾在t恤領口上。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對接上。
一個冷淡傲氣,一個滿眼震驚。
就這麼一個短短的對視,時銘看見那個男醫生差點被掀翻。
喻黎從一開始砧板待宰的魚肉,直接變成了大年三十不肯屈服命運的年豬,十來個人都快按不住的那種,不同的是年豬叫的淒慘,他是吼的振奮。
聽不到一點兒聲音,但時銘能猜到他在吼什麼。
情緒異常激動,一整個醫鬨現場,不過醫鬨的是病患本人而已。
挺奇怪的,時銘來的路上設想的是抱著喻黎在icu裡狼狽地痛哭流涕,他甚至都先給自己打了一針預防針,告訴自己哭可以,但絕對不能當著其他人的麵哭,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但誰能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
誰也沒哭,一個在病房外悠哉哉站著,一個在病房裡被醫生死死按著卻還瘋狂想爬起來拿腳踹他。
這一刻,時銘忽然就理解了喻黎以前看著自己生氣跳腳是什麼感覺了。
嗯,說實話,真挺爽的。
原來看彆人狗急跳牆跳不過去是這種感覺。
談嫿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過來了,看了眼裡麵被按成年豬的喻黎,愣了好一陣,才扭頭問滿臉悠哉的時銘,好奇道“這玻璃不隔音嗎?”
“隔音。”
“隔音你倆還能吵起來???”談嫿一整個目瞪口呆。
時銘看著裡麵眼睛都氣紅了的人,忽然哼笑了聲,得意地把口罩又勾了回去,懶洋洋道“沒吵架。”
“沒吵架他一副要過來吃了你的樣子?我怎麼感覺他想過來踹死你呢?”談嫿摸著下巴一臉深思。
“本來我想踹死他的。”
“啊?”談嫿回頭,震驚,“你不是來看他的嗎?你是來踹死他的?!”
“嗯,本來是這麼打算的,誰讓他跟陳東合夥誆我,拿我當傻子呢。”
“那現在怎麼不想踹了?看他吊著水不忍心?感覺那不像你,更可能得是他吊那邊你踹這邊。”
“嗯。”時銘垂著眼皮,瞧著被按在病床上,此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人,勾著嘴角開心道“我忽然想明白為什麼顧九京明明已經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了,卻還是會偶爾插手各大家族的紛爭,不是他心腸好。”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扯到顧九京身上,但談嫿專業捧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