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奇怪,很疑惑,為什麼我們冷戰那麼多年,分開那麼多年,但你依然沒有一個朋友。”喻黎有些失神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把話題又引回到了時銘身上,沒有再去談死去的喻淺。
“甚至時檸都是對你害怕居多。”
“我想了很久,才發現我從一開始就錯了,我讓你對我產生了依賴,我以為我能保護你一輩子就像保護姐姐那樣,但是我好像錯了。”
“我讓你困在了我的身邊。”
“可是我現在保護不了你,就像當年沒有護住姐姐,我甚至都護不住我自己。”
“我的自以為是讓你困在了原地。”
“相較之下,顧九京的那種方式才是真的適合你,就我在屏幕上看到的那些來說,他確實比我對你好得多的多。”
他們從來就不是一樣的性子。
時銘彆扭敏感喜歡用極端方式去處理自己不擅長的一切問題,而喻黎似乎天生跟他相反,他最擅長的就是處理一切複雜的人際關係,並且處理得非常好。
以前的喻黎不懂察言觀色,更不需要察言觀色,最年少輕狂的那幾年裡跟不對付的人隻說兩句話就會動手。
那時候的他比時銘脾氣還大,比時銘還沒有耐心。
可從不懂察言觀色的喻黎卻懂時銘,懂時銘冷淡表情下的所有情緒,懂他的惱羞成怒、他的口是心非、他的刀子嘴豆腐心,知道時銘對人際關係的極端處理方式也從來沒有點破。
喻黎沒有顧九京那樣的養孩子經驗,所以他養不好時銘,他隻能笨拙地用自己覺得最好的方式去保護他。
既然他不喜歡交朋友,那就簡單粗暴地把他往自己圈子塞;
既然他處理不好這樣那樣的複雜關係,那他就去幫他處理乾淨……
喻黎用這種自以為是的方式,保護著他最重要的兩個人。
直到有一天,其中一個死了。
喻淺死了,他才發現從一開始就錯了。
“時銘你知道嗎?陸臨風當年也不喜歡我。”停頓了一秒,喻黎才低聲道,“就像現在的顧九京一樣。”
陸臨風是他姐夫,喻淺的丈夫,當年鬨過許多不愉快,幾乎是千瘡百孔的關係。
因此在喻淺死後,兩人就沒再見過麵。
那時候時銘屏蔽了京圈大部分的消息,陸家喪事辦的隱秘,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是一年後。
而知道喻黎失蹤,是在兩年後。
“當年姐姐跟陸臨風結婚的時候,提出的條件是要帶著我一起離開喻家,我那時候心高氣傲也不知天高地厚,我理所當然覺得我該跟著姐姐過去,所以我真的去了。”
“但陸臨風私下找到我,他說他可以送我去港城、去a市、去國外,去哪裡都好,我想做什麼都行,隻要不是在姐姐身邊。”
“我走了,但他們吵架了,到了鬨離婚的地步。”
“姐姐要離婚,因為我要離婚。”
“你知道她為什麼一定要帶著我離開喻家嗎?為什麼在知道陸臨風不打算要我的時候,要去離婚?”
喻黎語氣平和,沒有半點起伏,淡淡道“京圈都罵我跟我姐姐是喻家在外麵的私生子,罵我鳩占鵲巢想跟喻夫人的兒子搶家產,我背著十幾年私生子的罵名,懷著對我母親的愛恨了喻先生十幾年。”
“最後卻發現,我根本不姓喻,喻先生不是我的父親。”
“我跟姐姐是喻夫人嫁進喻家前的生下的。”
“喻先生愛屋及烏,也怕喻夫人名聲不好聽,所以對外說是自己的私生子。”
“從小到大,喻夫人都不喜歡我,我的親生母親不喜歡我,她對我隻有恨。”
“所以姐姐想走,想帶著我離開喻家。”
“其實喻夫人隻是討厭我一個人,喻夫人對姐姐很好,甚至當年其實也是因為姐姐身體不好才去接她的,如果我不跟著回京城,如果我一個人留在湘南,她會過的很幸福。”
沉默良久,喻黎還看著天花板,就像是突然走神了。
半晌過去,才輕聲說了句“時銘,你在幸福的時候,記得離我遠一點。”
“因為我可能會讓你的幸福變成不幸。”
“我們冷戰的那幾年,你的事業風生水起,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