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衛家還是另外兩家,都沒有人往馮家那邊瞥上一眼。
馮老太太自討沒趣,訕訕地閉了嘴,端了一碗麵條,坐回火堆旁連哄帶騙地一口口喂給最疼愛的小孫子,也就是先前差點搶了衛嘉言臘腸的小胖墩。
無論侯府,還是衛家,門第都不算低,衛雲嵐頭一次接觸這樣的人家,蹙了蹙眉,坐到衛茂林身旁小聲打聽:“爹,那幾家都犯的什麼事?”
“梁家與馮家都牽扯了五年前的後宮巫蠱案,梁大人具體犯了何事我也不知。不過梁大人的夫人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女,賢妃向皇上求情時,太後也為梁家求了情,這才使皇上震怒下未要了我們的命,而是讓我們流放北關。”
“馮家……馮大人是太常寺員外郎,據說當年巫蠱案涉及的幾樣東西,是經他手流出太廟的。”
衛茂林自己就是被冤枉牽連的,也不好評判馮家與梁家究竟如何,隻是在最後提起白家時,唏噓地歎了口氣。
“白老夫人膝下兩子,分彆在西北軍中任遊擊將軍與守備,昨日傳來戰報,西北軍戰敗,因白將軍延誤軍情,導致三千士兵落入西涼軍隊包圍,無一生還。”
西北軍的主帥是宮中淩貴妃的嫡親兄長,不單衛茂林,其實京中大多數人都猜測白將軍可能是給淩將軍頂罪的。
隻是白將軍兄弟二人已戰死沙場,死無對證,這盆臟水到底是被扣了下來,可憐白老夫人與白家的婦孺、幼童,不但要忍受親人離彆之痛,還要遭受流放之苦。
衛雲嵐的目光躍過灼灼燃燒的篝火,落在不遠處白家一行人身上。
這一行是四戶當中,最“輕裝上陣”的,舉家上下十餘口人加起來,也才背了三個包袱,不難看出都是些衣服被褥之類的東西。
若非實在拿不出什麼吃食,也不至於就坐在那就著涼水啃硬饅頭。
“哎。”世道何其不公。
如白將軍一樣的良將馬革裹屍,含冤負屈。如她父親一樣的忠臣仗義執言,卻被下獄、流放。
白將軍和父親落得今日這個下場,日後邊關可還有人敢再奮勇向前?日後朝中可還有人敢再諫言上書?
長此以往,大雍朝哪裡還有可用之人?
也難怪十年之後,北蠻的鐵騎能夠踏破京城!
上輩子,這三家裡她隻聽說過梁家。
想來另外兩家,不是與衛家人一樣折損在流放路上,就是十年來一直苦居北地,未曾找到複起的機會。
至於她唯一聽說過的梁家……
上輩子薛玲瓏與沈峰向北關運送軍械時,與他們在北關接頭的就是梁家人。
衛雲嵐現在十分懷疑,梁家突然也被查出牽涉進五年前的巫蠱案,究竟是確有其事,還是其背後之人為了布更大一盤棋,有意為之?
…
夜色深邃,月光高懸。
一連串變故發生後,當真正踏上流放之路,一家人都在一起,衛家人的心反倒安寧下來。
就連睡的,都比在家時沉了許多。
簡陋的營地裡,鼾聲此起彼伏。
衛明煊早就睡得昏天黑地,衛嘉言撐著眼皮,窩在衛雲嵐身旁聽她溫聲講著故事。
聽著聽著,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睡眼惺忪中,呢喃感慨了句,“要是爹爹也在就好了。”
衛雲嵐帶著溫柔笑意的眸光瞬間一怔。
“姑姑,爹爹會來北關找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