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藏月冷不丁地笑出聲。
她從在聞父靈堂出現到現在,對聞延舟和那三家,始終保持相安無事,平和自然的態度。
就好像媒體“澄清”的那樣,他們之間並不存在什麼曠野啊殺妻啊拋屍之類的。
直到現在。
他這句過度的關心,撕碎了原本可以裝下去的窗戶紙。
——他怎麼有臉怪彆人沒照顧好她?
不,應該說,他怎麼有臉關心她?
樓藏月靠著椅背,匪夷所思地看他,目光也在時間的流逝裡,一寸寸冷下去。
到最後,冰封千裡。
這才是他們仇人見麵該有的反應。
樓藏月慢聲說:“主要是你當年那一箭,要了我半條命,元氣大傷,很難補回來,要是沒有他悉心照顧,我現在更憔悴。”
聞延舟喉結滾動,暖色的燈光也藏不住他發白的臉色。
他們終於還是翻起了這場舊賬,還是提起了那支箭。
樓藏月手肘擱在桌子上,手背托著下巴,玩味又諷刺:“你剛才說,沒有真的傷害過我?所以那一箭,是跟我開玩笑的?”
聞延舟沒有說話,喉結隱忍地滾動。
樓藏月檢討:“是我的錯,竟然沒有領悟到聞總的真實意圖,不過聞總那個‘玩笑’,確實開得有點大。”
聞延舟看著她,薄唇抿成一片柳葉,唇線立體鋒利。
“那支箭,距離我的心臟隻差一點,光是取箭的手術就做了十個小時,換了三次主刀醫生,下了兩次病危通知書,術後我昏迷了整整半個月,差一點就醒不過來。”
聞延舟突然喝道:“彆說了。”
樓藏月笑了:“不是你非要聊舊事的嗎?我聊了,你又聊不起了?”
聞延舟握住高腳杯,杯中沒有酒,他將杯子握得很緊很緊,像在克製什麼情緒。
脆弱的玻璃經不住他的力道,在某一瞬間,嘭的一聲,在他手上折斷,破碎,玻璃渣刺破他的手心,血跡蜿蜒在玻璃上。
樓藏月嘲弄地看著他,挺難得,能看到聞總這樣失態。
“聊不起,就好好談正事,彆再扯東扯西,聞總以前可是最薄情寡義的人,怎麼現在一會兒打感情牌,一會兒演苦情戲,有意思沒意思啊?”
聞延舟闔上眼睛,單眼皮的褶皺很淺,聲音壓抑:“不管你信不信,當年我做的事……”可說了一半,他又自己停下來。
樓藏月:“什麼?”
他卻沒再說下去,吐出口氣,也睜開了眼,黑眸如淵,深不可測。
“沒什麼,聊你的正事吧。”他從櫃子裡拿了醫藥箱,自己用鑷子挑出手裡的玻璃渣,沒表情也沒情緒,“我可以把顧家舊居分文不取還給你,你拿一樣東西來換就可以。”
樓藏月不用腦子想都知道他要什麼:“賬本。”
聞延舟抬眸,沒有否認:“你找到樓藏雲,也找到賬本了吧?我要是沒有猜錯,整件事,應該是這樣——
“當年樓家被逼債,你被我帶走,樓賀預感到四家可能要找上他了,於是將賬本交給了樓藏雲,讓她帶著賬本離開,對外則宣稱她是跟人私奔。
“樓藏雲雖然聰明,但畢竟年紀小,孤身在外,危險難料,遭遇拐賣,被人毒啞,賣到人市,直到你找過去。這些年無論她怎麼顛沛流離曆經不幸,都好好的藏著賬本,跟你重逢後,便把整本給了你,你又安排她遇到阿爾薩夫妻。
“對嗎。”
他們坐在餐桌兩邊,距離不遠不近,剛好可以看清對方的臉。
至於為什麼要讓樓藏月接近阿爾薩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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