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夕芷手指直接一抬,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儘,這動作豪放得不似在飲茶,倒像是在喝酒。
一杯水下肚,她還未覺解了渴,又從茶壺中到了一杯出來,再次一飲而儘。
如此再三,才覺得喉間的乾燥消失了。
她滿足地勾起唇角,悄聲把茶壺放回那紅泥小爐上,左手還拿著茶杯。
“糟蹋本王的茶,很開心?”一句清冷無比的話猛然響起。
慕夕芷正預備收回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聲音的來處。
果見一雙深邃的眸子正盯著她,眼底藏著一抹不甚鮮明的笑意。
慕夕芷手一抖,尚未看清那眼底笑意,猛然回過神來,快速將她還未收回的手指收回,快速坐正身子,又在距離秦北夜幾人遠的距離。
秦北夜眸底深藏的笑意突然消失不見。
隻聽得慕夕芷笑著解釋,語氣認真:“殿下誤會了,隻是今晚的炙肉有些鹹了,我吃的有些多,所以喝了點水,您這裡也沒有白水,我隻能喝點茶了。”
秦北夜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如玉的手指提過桌上的小壺,給自己添了杯茶。
見狀,慕夕芷笑著道:“殿下也覺得有些鹹吧?”
今晚秦北夜吃的雖然沒有她多,但吃的也不算少,尤其是那道炙黃羊肉,他竟然吃的比她還多。
秦北夜淺抿一口,清冷語氣不帶一絲情緒:“尚可。”
慕夕芷想到那道幾乎被空盤的炙黃羊肉,笑著道:“殿下很喜歡吃羊肉?”
秦北夜抬眼看向慕夕芷,見她清亮的眼中盛滿了笑,緊抿的嘴角微微鬆了些,道:“還行。”
聞言,慕夕芷有些遺憾道:“我都不知道殿下喜歡吃羊肉,若是知道,我剛才打回來的那頭黃羊就不讓禦廚給烤了,帶回府裡送你。”
秦北夜沒有接話,深邃的眼睛盯著慕夕芷。
慕夕芷隻當他是可惜那頭被分完的黃羊,安慰道:“改日若還有機會,我再去打一頭黃羊,送到殿下的夜汀洲,讓你廚房的廚子給你烤了加餐。”
秦北夜喉嚨滾了滾,聲線是和平日冰冷態度大不相同的溫和:“好。”
乍聞這溫柔聲線,慕夕芷愣了愣,沒想到秦北夜居然真的這麼喜歡炙羊肉。
秦儀國物產豐富,但是黃羊數量不多,市麵上也很少能見到,若想要吃,隻能自行狩獵。
秦北夜這麼喜歡吃黃羊肉,今日他們那一桌雖然因為是她打的獵物而分的多,但是卻也沒有特彆多。
秦北夜這麼喜歡,卻不能吃個儘興,自然會有些遺憾。
慕夕芷後知後覺地想起,秦北夜似乎一開始並沒有多熱衷於烤肉,直到內侍端著那盤炙羊肉上來,說這是她今日獵得的那頭黃羊所做的炙羊肉後。
秦北夜這才拿起筷子,多吃了些,而且所夾的基本都是那盤子炙羊肉。
嗐,早知道這樣,她就不吃了嘛,多留些給秦北夜,她是真沒想到,平日裡目空一切,什麼都不喜歡的秦北夜,居然對一盤炙羊肉如此熱衷。
慕夕芷正想著,卻聽秦北夜淡淡問道:“今日洛溪和張至易的事情,是你計劃的?”
慕夕芷一愣,抬頭看向秦北夜,見他深邃的眼睛清明無比,表情淡然卻肯定。
她便也知道秦北夜已經猜到了,大大方方道:“殿下猜到了?”
秦北夜麵無表情,道:“聯係你此前所說暫時不能告知本王,再看見今日柳太傅突然過來,替他們二人說話,本王還會猜不到?”
也是,慕夕芷摸了摸鼻子,以秦北夜的洞察力,確實不可能猜不到。
她坦然承認道:“確實如殿下所說,今日之事,我確實有謀劃其中。”
秦北夜竟又追問道:“為何?”
慕夕芷聳聳肩,一臉理所應當地回道:“其實說來也很簡單,就是甄玉琴從小都欺負我,此前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毀了我的名聲,以前我不想當回事,但是現在我不想忍了。”
“她喜歡張至易,但是張至易喜歡洛溪,洛溪也喜歡張至易,而我也覺得洛溪和張至易很相配,所以順水推舟,既成全了一對有情人,又收拾了甄玉琴,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慕夕芷麵色坦然地看著秦北夜,一點不覺得自己剛才所說的有什麼不妥。
她很清楚,秦北夜就算不同意她的做法,也不會去拆穿她。
可她卻見秦北夜薄唇微勾,竟點了點頭,道:“嗯。”
慕夕芷愣了,一般男人聽完她剛才的話,不都會覺得她這個女人非善茬,和那些傳統中溫柔賢淑的女人相去甚遠嗎?
秦北夜這“嗯”是怎麼回事?
她下意識問道:“殿下覺得我這做法是對的?”
“不然呢?”秦北夜麵無表情地反問道:“被人害了不反擊,難道還呆在那裡等著彆人再害嗎?”
慕夕芷愣是沒有想到秦北夜竟然會這樣回答,她心底竟不自覺地閃過一抹溫熱。
她笑著點點頭:“是,殿下說的很對,我也是這麼想的。”
秦北夜看她一眼,沒再接話,眉眼微垂,拿過一旁的書卷細讀。
慕夕芷端著茶杯坐著,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秦北夜這處世為人的性子,倒是頗合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