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夜表情顯著幾不可察的不自然，他輕咳一聲，掩去心下的異樣，道：“不暈了。”
“那就好。”慕夕芷點點頭，將秦北夜的手放回被子中，又將被子邊緣壓好。
她笑著說道：“應該是剛才站著，經脈還未全通，所以才會有眩暈感，殿下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便好了。”
秦北夜語調還帶著沙啞的餘韻，應道：“好。”
慕夕芷將秦北夜上下打量了一番，確認沒有什麼問題，這才站起身來：“殿下先睡一覺，一會兒我再過來給你把脈。”
秦北夜看著慕夕芷，視線淡淡，問：“你不睡？”
“時辰還早，我不困，等確定你沒事之後再去睡。”慕夕芷回道。
秦北夜未答。
慕夕芷將床榻這邊的燈熄了，把炭盆移到床前，又從外麵將床幔小心地放下來，這才離開床畔，在茶座旁落座。
偌大的寢殿中，隻留下這遠離床榻的一盞小燈，卻不顯孤單，讓人感到些微溫暖。
秦北夜平躺在床上，俊臉偏向一旁，看向慕夕芷的方向。
透過層層床幔和屏風，看得並不真切，隻能隱約看見慕夕芷的身影。
秦北夜明明已經累極，卻依舊沒有移開視線，微微眯著眼睛，看著慕夕芷的一舉一動。
慕夕芷伸手拿下紅泥小爐上的茶壺，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細細品了一杯，全然沒有注意到那本該睡著的秦北夜，一雙眸子正緊盯著她。
她連喝了兩杯，這才將茶杯輕聲在一旁放了，一盞蠟燈隻能照亮著一方小小天地。
慕夕芷左右打量了一番，確認了一下近旁的滴漏時刻，視線便掃到了一旁壘著的幾本書。
她伸手探去，準備找一本書來打發時間，可手指輕輕翻動，卻發現這裡的幾本書，竟然無一例外都是兵書和史書。
慕夕芷歎了口氣，收回手指，她還是比較喜歡看醫書，兵書史書都太為枯燥了。
無事可乾，慕夕芷倚靠在寬大的椅子上，抬頭看著被燭光微微映亮的屋頂梁木。
可思緒卻不知道飄去了哪裡。
漸漸地，伴著旁邊一聲一聲的滴漏聲，慕夕芷的眼睛越來越沉。
最後，終於伴著一聲水滴，在寢殿中彌散著的那抹清淡藥香中，她閉了眼，和周公會麵去了。
近來為了尋找治療秦北夜毒症的法子，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就連在睡夢中，也時常因為得了一兩個想法而驚醒，隨即立刻下床記錄下來。
現在雖說依舊沒有幫秦北夜完全把毒給解了，但是從今日對秦北夜的體內毒素的抑製情況來看，她的解毒法子顯然是有效的，方向是對的。
現下隻要等許神醫回來，兩人細細討論一番，或許就能夠找到另外的治療秦北夜毒症的法子了，而不用費心去尋找那幾味難尋的藥材。
慕夕芷放下心來，緊繃許久的神經也鬆懈下來，睡得極沉。
時間伴隨著滴滴答答的滴漏聲慢慢溜走，半個時辰後，寒赤寒索按照慕夕芷的吩咐，輕手輕腳地進來端走炭盆。
可繞過屏風，他們還沒有到床前便看見了在茶座旁睡著的慕夕芷。
寒赤寒索連忙將腳步放到最輕，生怕驚醒了慕夕芷。
悄聲掀開床幔來到床前，寒赤正欲伸手看秦北夜的身溫情況，卻直直迎上一雙本該緊閉著的清冷眸子。
寒赤差點嚇了一跳，連忙拱手：“殿下。”
寒索見狀，也連忙跟著行禮。
所幸寒赤雖然受了驚，卻沒有忘記慕夕芷還在外麵，努力壓抑住了自己的聲音，隻是小聲行禮。
秦北夜聲線壓得極低，吩咐道：“把炭盆端出去，不必再進來了。”
“可……”寒赤正欲說起一個時辰後他們還應進來查看秦北夜體溫的事情，卻迎上了秦北夜掃過來的一個涼涼的眼神，他慌忙改了口，應道：“是，屬下遵命。”
語罷，寒赤再度拱手，隨即端著炭盆，帶著寒索轉身離開了。
寢殿大門被小聲地合上，這方空間再度隻有慕夕芷和秦北夜兩人。
秦北夜的體力已經基本恢複了，他手指微動，在被子下伸手探上了自己的另一隻手臂。
感受到手掌和手臂之間的溫度相差無多。
他側頭看看慕夕芷的方向，仰躺著再稍候片刻後，他再度抬手，手指撫上自己的額頭，確認溫度相近，這才輕聲掀了被子，站起身來。
此刻的他，除了唇色還有些許蒼白之外，其他都已經與平日無二了。
他悄聲邁步行至慕夕芷身側，那方燭台散發著暖黃色的光，將慕夕芷的半張臉照得明亮。
慕夕芷雙手分彆撐著椅子的兩個把手，腦袋歪在一旁，靠著椅背，眼睛平和的閉著，有節奏的呼吸聲一起一伏地輕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