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夕芷低著頭伸手整理紗布棉棒,一邊道:“韓如風身體不適,許神醫去了韓如風的府上,晚些時候會回來,所以我來給你換藥。”
秦北夜拿著文書端坐著,麵無表情的樣子,讓人隻覺他滿身滿目都是冷傲疏離,可細看,卻能看見他的視線分明地落在了麵前忙碌的身影上。
藥罐被打開,其間膏狀的傷藥帶著清淡的藥香,彌散在兩人之間。
慕夕芷用棉棒蘸取好了藥膏,擱放在一旁,抬起頭看向未曾答話的秦北夜:“殿下,我先給你換藥吧。”
秦北夜未動,手上依舊把著一方文書,視線清淺地落在慕夕芷身上,薄唇微微抿著,不語。
慕夕芷手指緊了緊,她紅唇微動,在自己的腦子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卻先開了口:“殿下想要讓夏小姐來為您上藥?”
聞言,秦北夜眼眸冷了三分,周身散著不悅。
慕夕芷正看著秦北夜的方向,自然將他的反應全然收入眼底,她略微怔愣,怎麼感覺秦北夜又不高興了。
她的思緒還沒有轉清楚,就見秦北夜移開了視線,沒再看她,同時冷冷丟下兩字:“換藥。”
慕夕芷更是疑惑,秦北夜究竟是怎麼了嘛,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彆扭,以前的他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讓人無從窺探他的情緒。
她雖然疑惑,卻不耽誤事兒,將自己蹲下的身體換成半蹲的姿勢,伸手湊到秦北夜右肩膀處。
秦北夜依舊雙手拿著文書,沒有半點自己解開衣服的意思。
慕夕芷低聲提醒道:“殿下,你……衣服脫一下。”
秦北夜視線右移,瞥她:“你既然給本王換藥,這些事情不是你該做的?”
慕夕芷:“我……”
“怎麼?”秦北夜看著她,冷淡反問。
慕夕芷無力反駁,她定了定神,道:“沒什麼,我給殿下解開。”
秦北夜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慕夕芷回身,將手上的棉棒先放下,隨即朝著秦北夜肩膀的方向伸出手。
秦北夜一動不動,視線落在手上那卷自慕夕芷進來就沒有再翻頁過的文書上。
慕夕芷手指蜷了蜷,暗自深呼吸一口氣,這才將素手探上秦北夜的衣襟間。
她先是將秦北夜身上的鬆鬆垮垮的披風脫下,小心安放在一旁椅子的靠背上。
隨即手指拉著秦北夜的衣服往兩邊輕拉,便露出了包裹在衣服下的厚厚紗布。
慕夕芷的視線落在紗布上,見那紗布紋飾極為眼熟,認出這是她那日晚上從小鎮上“買”來的紗布。
她手下動作未停,將右邊一側的衣服又往下拉了拉,露出秦北夜的右側肩膀。
慕夕芷沿著秦北夜的胳膊找了找,在背後找到了紗布打結的地方。
她此刻半蹲在秦北夜右側身前,而紗布係結卻在秦北夜的後背,手指並不容易夠到。
可她圖方便,懶得起身變換自己的位置,又不好推著秦北夜往左邊轉轉,隻得自己的身子使勁往左邊側。
而她下蹲的時候,又是習慣性的右膝蓋觸地,左腳踩地,此刻身子使勁向左側,隻感覺自己有些不穩。
但是慕夕芷沒有調整自己的身姿,而是努力用左腿的力量支撐著,手指快速地解著秦北夜身後的紗布係結。
誰知,這紗布係結似是要與她作對,不知道為何,就是解不開,反而越係越緊,慕夕芷這人有時候多少有些偏執,越解不開的東西,她越來勁。
她全神貫注於手上這拇指大的係結,卻沒有發現自己的身子越來越往左邊側倒。
終於,慕夕芷手指扯開了指尖的係結,她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意,加快手上的動作,將紗布兩頭從那係結中完全解散出來。
可就在紗布頭解出來的一刹那,慕夕芷臉上的笑容卻猛然僵硬,她一直支撐著自己身體全部重量的左腳,因為角度實在太過側移,猛然一滑,人便朝著旁邊倒去。
人在將要摔倒的時候,求生的本能會指使雙手下意識地攀附住某些東西,慕夕芷也不例外。
她的手下意識地就攀上了離她手最近的“東西”。
“咚”地一聲,慕夕芷應聲倒地,躺在了地上,同時帶落了她摔倒前攀附住的“東西”。
預想而來的疼痛並沒有襲來,慕夕芷慌亂地睜開眼睛,終於看清,她剛才在慌亂中隨意攀附上的“東西”不是其他,正是秦北夜受傷的肩膀。
而此刻,秦北夜原本端坐著的高大身影,隨著她一同倒下,密密實實地覆在她的身上,右側的肩膀處的紗布還被她的右手緊緊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