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不安與慌亂不是刹那變化的,而是慢慢地從人心深處滋生,最後徹底爆發。
出了醫館的史雨信換下了冷竹之後,就一直在自己的位置上堅守著,空靈海的深夜似乎消失了,炙熱的陽光曬得眾人有些眼花。
史雨信站了兩個時辰,頂著火辣辣的太陽,叫他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便是看著近海的船隻也有了重影,他努力地閉上眼睛又再睜開,可這重影始終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就是太陽都多了起來。
本來是一個太陽,可現在是兩個,三個,四個,越來越多。
史雨信白著臉,他抬手擦了擦額頭,有汗。
等他覺得呼吸逐漸粗重時,他覺得自己呼出來的每一口氣都跟著火了一樣。燙得難受。
等冷竹發覺他不對勁,史雨信已經連站住的力氣都沒有了。冷竹眼底閃過了一道不安,“我帶你去醫館。”說完就扶著史雨信往回走。
距離史雨信從醫館出來還不到三個時辰,他就這麼又回去了。
而這三個時辰裡,之前還零零散散幾個病人的醫館,現在人滿為患,冷竹找不到位置,更擠不進門,連拒霜的影子都看不到。
史雨信虛弱地說:“算了,換一個地方吧。”都是百姓,也不好跟他們搶。
可等他們換了一個,還是一樣的情況。冷竹帶著史雨信找了三間醫館,都一樣的人滿為患。
門口擠滿了人。
而史雨信的意識也漸漸迷糊,冷竹最後一咬牙,帶了史雨信去了煉藥堂。
煉藥堂。
這是容城重地,除非煉藥師們,尋常人是來不了的。但史雨信在容島好歹也有個官職,故而當冷竹帶他進來時,煉藥堂的人並沒有攔著他們。
可冷竹拖著史雨信進門時,煉藥堂的所有藥師也都忙著,有許多人聚集在大廳,語氣焦急。
堂內李澤還在安撫著大家。
有人急急地道:“現在城北的寶安堂也缺了人手,剛才他們在通靈石內說了,需要五名藥師跟藥童十三人,以及藥材。李藥師,你看看能不能安排過去。”
“還有城南的珍寶堂也是,據說昏迷的百姓已經超過了兩百,珍寶堂已經容納不下那麼多病人,有些人又吐又拉,情況非常嚴重。”
“還有城西,城西的醫館也缺人。”
“人先給我吧,城南著急啊,那邊隻有一間珍寶堂,如果珍寶堂藥都不夠,其他百姓要去哪裡看病。”
“煉藥堂就這麼多藥跟這麼些人,都給了你,那其他地方怎麼辦。”
“不行,我城西那邊也很嚴重,手下都已經在催了。”
越來越多的消息彙聚到一起,每個藥師都在說,首座的李澤半天都插不上話。
冷竹扶著史雨信站在門口半天了,也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整個煉藥堂都透著一股焦灼與不安的氣息。
“夠了!”
直至李澤怒拍了一下桌子,聲音才安靜下來,第一次發脾氣的李澤臉都漲紅了,但也成功地喝止了眾人的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