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之後，她知道我回來了，便抬眼看我，我跟她互相對視。
我陰沉的臉隻維持了一會兒，就轉變成了溫柔的微笑。
“文強，怎麼這麼晚回家，公司很忙嗎？”她平淡地問。
“不忙，隻不過我看重事業而已。”我甜甜地笑著說道。
我打量她的穿著，她已經洗過澡了。手裡捧著一本圖書館借回來的書。
我忽然想到，那個馮翰林也是喜歡鑽圖書館的，難道是因為他們誌同道合，趣味相投，所以才日久生情？
我若輸了，是輸在文化上嗎？是輸在我沒有跟她一樣，也喜歡文學小說？而馮翰林喜歡文學小說？
“看什麼書呢？”我假裝隨意地問。
“哦，”她把精美的書背晾給我看書名，說道:“傲慢與偏見。”
“聽過這書，講什麼的？”我心裡很好奇地想知道。
她深深看我一眼，柳眉蹙起。
我就想我是不是什麼地方露餡了，比如語言語氣，表情神態，是不是跟以往不一樣。
我皺著眉頭問:“怎麼了？”
“你以前不喜歡看小說的，怎麼對它有興趣了？”她嬌笑地問，看起來我喜歡小說，令她很驚喜。
我訕訕地道:“哦，我…我就是隨便問問而已。”
“哦”她點了點頭，似乎不太滿意，但是仍然介紹道:“這本書是一本愛情小說啊，很著名的外國名著，我不止一次看了，你以前沒看過嗎？”
“沒有。”
我原本想問，他喜歡看嗎？這是不是就是他介紹給你的正版名著。
但是我忍住了沒問，反而問:“你這麼喜歡看嗎？看過的書又看，有什麼意思呢？”
“我喜歡啊，我覺得有意思啊，溫故而知新嘛。”
溫故而知新？我問:“你從中學到了什麼了？”
“我學到了太多東西了，不過，更重要的，這是一種精神享受，你能在小說裡找到你自己的影子。”
看她說得津津有味的，似乎回味著什麼，我頓時想起了他們倆的親密，問道:“男主角和女主角的身份背景是什麼？”
她蠻有趣味地給我道來:“女主人公伊麗莎白為人活潑而伶俐，很有主見。她與富有資產又年輕英俊的達西初見時，因其傲慢的行徑而非常不滿，並由此產生偏見。多次往來過後，達西發現了自己的心意，主動求婚示愛，伊麗莎白因誤會達西的高傲態度而嚴辭拒絕。後麵故事的發展，伊麗莎白逐漸解除了對達西的誤會和偏見，達西也放下了傲慢的態度。最後達西再次向伊麗莎白求婚，二人訂婚，獲得了幸福。”
看著她津津有味地講，似乎在回味他們兩個的時光，我想起他們，就怒火中燒，問道:“這本小說到底表達了什麼呀？”
她道:“《傲慢與偏見》刻畫了不同觀念下的婚姻狀況，並借女主人公伊麗莎白的選擇確立了最為完美的婚姻觀，即以愛情為基礎，並有金錢保障的婚姻。”
“哦，”我頓時想入非非，她說金錢保障？就是有麵包的愛情才是愛情了，窮人沒有愛情嗎？
我問:“你喜歡書裡麵那個富有又傲慢的先生達西，是吧？”
她似乎沒有聽出我的一語雙關，興趣盎然地說道:“他確實不錯啊，雖然起初傲慢，後麵卻為純真率直又固執的伊麗莎白改變了，這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呀！”
嗬……可貴？馮翰林為林婉瑜改變了，所以他可貴，那麼我就是卑賤嗎？
她繼續津津有味道:“他們倆之間的愛情時隱時現，相當的艱難。當兩人都為對方改變時，就跨越了門第，終成眷屬，這是多麼難得多麼神聖的愛情啊！”
“為對方改變？”我不由自主地嘀咕道，林婉瑜的確為他改變了，她為了他放棄了我。
“對呀，”她沒有看我的表情，繼續道:“她獨立自愛，認為愛情比物質更重要，堅信愛情才是美好婚姻的前提。在她起初拒絕達西先生的時候，表現出了一個獨立勇敢的女性形象，我很喜歡她。”
起初拒絕了達西先生？她起初拒絕了馮翰林？最終認為他很好，所以跟他在一起了？
我問:“這本書的主旨是什麼？”
“這本書的主旨是，作為女性，我們要自尊自愛，不畏權勢，勇敢爭取自己的幸福，才能收獲真正的美好人生。”
自尊自愛，我心裡冷笑，林婉瑜，你竟然看這種小說，你自己自尊自愛了嗎？你太奇怪了。
“你覺得你是文中的女主角嗎？”我忍不住，委婉地問。
她點點頭，若有所思道:“嗯……有點相似呢。”
“什麼地方相似？”
“就是品質之類的。”
我相當鄙視地打量她，嘲諷地一笑，心裡想，你有品質嗎？
“命運相似嗎？”我又問。
“命運就不像了。”
我問:“文中的女主角是高大上的女人吧？”
“對呀。”
“那麼你也是高大尚的女人了？”
她抬眼深深看我，“難道你覺得我不高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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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尚高尚，我老婆最高尚了。”
她嘴角含笑，得意盈盈的樣子。
我很納悶地再看向林婉瑜，你跟馮翰林那樣對我，你是高尚？
“不說這個了，吃飯吧，我都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回家呢。”她把書本放下，嘴角含笑地去了廚房，好像絲毫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無愧於心一樣。
我隻能像往常一樣，跟家人維持著其樂融融。
我要跟她攤牌鬥嘴，也必須是在外麵，這是我的原則問題，這難堪的一幕，我不願讓第三者看見。
我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是她心甘情願出軌，還是那馮翰林，一而再再而三地騷擾她，吸引她，誘惑她？
睡前，我又想起了她和他在我這張床上胡作非為，我的表情陰沉得可怕。
但是我得偽裝，我得演戲，直到得到我想要的，做到我想做的。
我擠出一個寵溺的笑容，摟著她的纖纖細腰，在她俏臉上磨蹭，說道:“老婆，你信不信，將來我會成為圓夢集團的總經理。”
“信，我信。”她微笑著說道，那副樣子看起來很溫順，很賢淑，我真的看不出破綻。
我跟她互相對視，眉目交流，我摸著她後腦勺的頭發，一臉寵溺地對她微笑。
其實我隻是想看穿她的內心而已，但是近在咫尺，我依然看不懂她。
我弄弄她的身子，想看看她是否拒絕我，可是她卻沒有拒絕我。
她不見我有下一步動作，於是輕聲說道:“睡吧。”說完，就把手摸向燈光的開關。
今天似乎她不願意跟我那個了。
看著她想關燈睡覺，我卻抓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關燈。
然後我慢慢親吻她的手背，她的側臉，她的額頭，還有……最後我定睛看著她的嘴唇，忽然想到了她的嘴被彆的男人吻過，我就停止了。
我跟她對視片刻，她眼神裡透露著茫然和空洞，我很陰鬱煩躁地喘了一口氣，心累地趴下去，趴在了她的側麵。
我就想，她跟我睡的時候會不會想著彆人呢，她不會把我當成了馮翰林了吧？
她跟馮翰林在一起的時候，尤其那個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我？
我實在對她難以下咽了，雖然她的外在美如同一個尤物，可是內在美被染黑了，裡麵汙垢重重。
“你怎麼了，文強？”她扭過頭，聲音裡透露著不解。
我抬起頭，對上她的眼神，她波瀾不驚地看著我，眼中隻有一絲茫然，沒有恐懼。
我有苦說不出，我的計劃還沒有實現，最後安慰道:“沒事，今天有點累，睡覺吧。”說完，我疲憊地伸手把燈關了。
我的頭轉向另外一邊，背對著她側著睡。
這次不像往常，往常我是側向她那邊，抱著她入睡的，但是這次我不願抱她，不知她是否有所察覺。
黑暗中，我的表情極度陰鬱，思慮了很久，晚些時候，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我提早去了公司，甚至一聲招呼也沒有跟她打就走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出什麼來。
來到公司之後，我沒有開早會，麗麗可能又看出來了，所以沒有詢問我是否開早會。
我坐在辦公室，電腦桌的前麵，我的辦公室是我私人的地方，平時彆人進來要先敲門，隻有林婉瑜進來，是不用敲門的，所以這個辦公室是屬於我自己的小天地。
我看著電腦桌，目光盯著屏幕，心卻飛了，我很難受，有點無心工作，提不起興趣和精神工作。
我拖著疲倦的雙腿去咖啡間，我自己煮咖啡自己品。
我平時沒有什麼愛好，不抽煙也不喝酒，鬱悶和不鬱悶的時候，就喝咖啡過日子。
雖然我遲早得振作起來，但是目前卻有些過不去這道坎，隻能獨自舔舐傷口了。
裝了滿滿一杯咖啡，我嗅了嗅，真香，以前林婉瑜說過，她最喜歡我煮的咖啡了。
在我品味痛苦的時候，麗麗在外麵敲了敲門。
“請進！”我打起精神來說道。
通常，也隻有她會在門口敲門。
果然是她翩躚而入，她雖然不及林婉瑜那麼精致美豔，可是她比較年輕幾歲，所以，她的美比林婉瑜不遑多讓。
她認真地看我神情。
我不看她，品了一口咖啡，品咖啡就像品生活，日子甜的時候，咖啡就甜，日子苦的時候，咖啡就苦。
她抱著一份文件，開口道:“許總……”
我忽然想起昨天與她的一番對話，伸手打斷道:“來的正好，坐下吧，要喝咖啡嗎？”
“額……喝。”她猶豫一下說道。
“好，”我起身，親自為她裝了一杯咖啡。
將咖啡遞到她麵前的桌子上，她滿眼的感激，點頭道:“謝謝許總。”
看著她的文件，我淡淡道:“不客氣，你是要彙報工作吧？”
“對，昨天的報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