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無名回到落拓巷的時候已經相當晚,普通住人的巷子此時多半已經沒了燈火,落拓巷口那家餛飩鋪子也都準備收攤。
聽到開門聲,躺在藤椅上的薑小小微微睜開眼睛,確認是贏無名後又閉上了眼睛。
“睡吧。”贏無名沒有再多說話,進屋拿出繪製符篆所需要的東西,坐在薑小小的身旁,緩慢地繪製著圖畫。
薑小小的呼吸漸漸變得勻長,也唯有贏無名在自己的身旁,她才能睡的這麼安心。
按照往常,此時的薑小小還在看醫書,可她今天卻早早地睡下了。或許是這麼多天有些累了,也或許是單純就想睡覺,贏無名沒有多問,隻是像往常那樣守在旁邊,讓薑小小睡的安穩。
偶有夏日的涼風拂過,花影晃動,落在載物炁紙上的影子也微微晃動,卻並沒有因此影響贏無名手中的引元筆。
封靈辰砂以恒定的速度化成水墨的形態,勾勒出一條條線條,其中蘊含的元氣則如江流,時而靜淌,時而奔湧,相互交織,形成循環。
贏無名回想著在那張“亂夜圖”中看到的一切,將其分毫不差地臨摹下來。
在“亂夜圖”中抓到的那根白色天雷線,贏無名實際上隻跟隨其奔行了極短的時間,可贏無名此時將其軌跡臨摹下來卻足足花費了半個時辰,密密麻麻的線條覆蓋了整張載物炁紙!
明明隻是一個循環的軌跡,真正繪製出來卻無比繁雜玄奧!
以贏無名現在爐火境兩焰紋的元氣,在繪製完後竟也隻剩下一半,不亞於自己全力大戰了一場。
然而,此時載物炁紙上繪製的圖畫就像是一條打了無數結的雷龍,並且還是一條死龍!裡麵的元氣也如死水一般,並不流轉。
顯然,贏無名複刻出來的“亂夜圖”一角並不成功!
看著繪滿整張載物炁紙的線條,贏無名沒有過分的喜悅,也沒有過度的沮喪,心境反而無比平和。他靜靜地看著上麵的線條,知道自己的這張圖缺什麼。
“亂夜圖”中的天雷是絕不能以平常的速度繪製,唯有以癲狂的狀況加上舍生忘死的氣魄,才能真正將其繪製出來。
可贏無名本意就不是將“亂夜圖”繪製成功,而是將其繪製失敗!
贏無名要細細地琢磨透這條“死的雷龍”,他要想明白“它”是怎麼死的。唯有知道怎麼“死”,才會知道如何“活”。
五辛館精心安排的那場無類學宮選拔,可從不認為有人能夠從其他九巨圖中參悟出什麼,飛來石刻就是本次選拔的唯一解!
用春秋見微筆法解構圖畫,將其所有的運轉軌跡記下來,再重新構建推敲。沒有人會想到贏無名竟能以這樣的方式窺見亂夜圖的一角,從而有機會參悟出其中的雷法!
不過,亂夜圖作為最晦澀難懂的巨圖之一,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參悟透的。
贏無名並不急,他按照自己的方式慢慢參悟著,不知過了多久之後才緩緩地閉上雙眼。
雲動月影,風弄花影,蟲鳴不停。
贏無名跟薑小小都在平穩地呼吸著,如同將夜蓋在身上的大地一樣睡去。
夜在睡夢中會變得很短。
贏無名睜開了眼,偏頭看向旁邊的薑小小。
薑小小側身躺在藤椅上,早早就已經醒來,隻是在靜靜地看著贏無名,不願意起來,在看到贏無名看過來後露出了開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