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眾人在這京都除了自家將軍之外,最信重的人就是方信了。彆看他平日“遊手好閒”,好似沒什麼正事,但實際丁薇母子的事無論大小,但凡他能幫忙的,從來都是不用說就辦妥了。
所以這會兒大夥兒一聽是方信帶人來,就都放了心。該忙碌的忙碌,該哄孩子的哄孩子。
倒是丁薇很有些心虛,但人家上門來了,不管原因為何,總不能避而不見啊。
無奈,她隻能換了一套衣裙,打扮的周正又端莊,這才帶著雲影和當歸往前院去了。
外書房裡,方信正同一眾書呆子閒話兒,可惜老老少少都是心不在焉,有些更是抻長了脖子望著門外,顯見是心急至極。
丁薇初一踏進書房門,繞過屏風,突然見到滿屋子的人頭,真是狠狠嚇了一跳。難道整個西京的讀書人都聚來找她算賬了嗎?
方信一見自家義妹神色不對,趕緊當先迎了上來,低聲提點道,“這些都是各大書院還有文苑的清流學士,昨晚聽了那些詩,今日上門來請教其中不明之處,彆擔心。”
丁薇聽得這話,心裡勉強有了底,這才感激一笑,“謝大哥,他們不是來問罪的就成!”
“問罪?”方信聽得好笑,疑惑問道,“有天寶在,如今怕是都沒人敢大聲跟你說話,怎麼還要問罪?”
丁薇乾笑著含糊遮掩道,“哎呀,以後再說,不好讓客人久等。”
這會兒,那些老少書呆子已是站起了身,儘皆彎腰行禮,“見過丁姑娘。”
“不敢當,老先生們太客套了,快請起。”丁薇趕緊抬手扶起最近的幾位老先生,人家胡子都白了,身後還有家中子侄或者學生攙扶,她若是受了禮,可要折壽了。
眾人堅持行了禮,末了抬頭飛快打量丁薇幾眼,見她容貌嬌美卻不妖豔,神色平和端莊,倒是同先前暗自想象的“才女”有些符合,於是各個也都放鬆下來,紛紛重新落座。
丁薇開口吩咐雲影給眾人重新上了熱茶,昨日新烤的點心也端上來待客。
最靠近主位坐著的幾位老先生顯見很是心急,一等茶水點心上完就迫不及待開口問道,“丁姑娘昨日背誦的那一百首詩詞實在是太好了,老夫等人琢磨了一晚上,越讀越喜愛,也存了很多不明之處,今日冒然上門,還請姑娘撥冗解答一二。”
丁薇苦笑,昨日那位孫滄海問起的時候,她含糊帶過,就是因為解釋起來太麻煩了。畢竟是不同的時空,不同的曆史傳承,實在有太多不一樣的東西,怕是夠她說上多少日夜了。
但今日這麼多老人家堵到門上,她不說也不成了。好在昨日才背誦了一百首,還剩了二百首,總算還有些緩和餘地。
這般想著,她就硬著頭皮笑道,“老先生折煞小女子了,這些詩詞是我無意聽來的,所知也是不多。但老先生垂詢,小女子必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一眾老先生原本還以為她要推脫,但是聽得這話都是歡喜的點頭,末了一招手,旁邊七八個書生就齊刷刷掏出了文房四寶,麻利的撤了茶水點心,直接鋪上去,就等著隨時記錄了。
丁薇頓覺亞曆山大啊,暗暗警告自己一定要出言謹慎再謹慎。
可惜,幾位老先生都是鑽研了一輩子詩詞文章的,怎麼可能讓她蒙混過去。
好不容易解釋完了玄宗,又開始說紅豆生在哪個南國。
丁薇說的是口乾舌燥,被問的是頭昏腦漲,一個不小心又帶出兩句成句,然後就開起了故事會。故事會又引出了四大名著…
雲影在一旁看得心疼,想要示意方信幫忙攔一攔,結果發現他也是聽得津津有味。隻好親自出馬,給眾人又換了新茶,末了“小聲”稟告道,“姑娘,小主子不知為何哭得厲害。您還是去看一眼吧?”
一眾老少書生聽得這話,抬頭一瞧外邊的天色,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要走到頭頂了。於是一位年歲最大的老先生,也是昨日那位名叫孫公子的祖父,當先尷尬輕咳兩聲,開口告辭道,“勞煩了姑娘這麼大半晌午,真是老朽們失禮了。還望姑娘海涵,待得明日,不,下午姑娘不忙的時候,老朽們再來請教。”
“老先生們客套了,”丁薇也是起身,剛說了一句話就聽得孫老先生肚腹之中傳出清晰的嗡鳴之聲,顯見是饑餓難忍。
許是饑餓也能傳染,不等孫老先生臉紅,旁邊眾人的肚子也是接二連三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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