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治明一把扯了她到跟前,上下打量,丁薇卻道,“兒子扔在我懷裡,我不知道是什麼,捏了捏就扔了!”
說罷,嚇得小手揪了夫君的袖子控訴兒子的“罪行”。
“這臭小子,一回莊子裡就沒個樣子了,居然捉蟲子回來嚇我!以後再也不做好吃的給他了!”
安哥兒眨巴著大眼睛,小模樣無辜至極,看得公治明趕緊給兒子求情,“他許是覺得好玩,哪裡就知道你怕蟲子了。下次告訴他彆這樣就是了!”
程娘子也是趕緊幫腔,“方才小主子們在院外玩,幾隻母雞在土裡刨除這隻蟲子,小主子說是像蠶蛹,吵著要拿回來讓您油炸呢。”
說著話她就彎腰撿了那隻蟲子,這時候雲影也送了燈籠到跟前,眾人一看,原來就是一隻百姓們常喚做“歪歪”的蟲子,若是不仔細看,倒是同小號的蠶蛹一個模樣,怪不得安哥兒會認錯。
丁薇心頭一跳,這會兒也顧不得害怕了,連聲問道,“這蟲子就是母雞在土裡翻出來的?土裡還有很多嗎?”
程娘子點點頭,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應道,“土裡很多,隻一會兒幾個小主子就撿了七八隻。”
丁薇前世也不是學農業的,家裡也沒有田地,自然叫不準這些蟲子開春長大會變成什麼,會不會對莊稼有危害,但總覺得有些不好。於是就望向自家老爹,果然丁老頭兒的臉色很是不好。
“這蟲子長大會變成蛾,產子成蟲,專吃莊稼葉心。往年也沒瞧著有這麼多啊,今年怕是不太好。
公治明聞言也是皺眉,安慰眾人道,“興許隻是京都附近如此,待我明日派人去各地探看一番再處置。”
眾人也知這事不好多說,於是又說了幾句閒話兒就散掉了。
第二日一早,天色未亮,公治明就帶了親衛回了城。待得散了早朝,他就召了農部的尚書和幾個侍郎,商議一番之後分彆派了百十個快馬帶了秘密旨意,灑向了京都四周方圓千裡。
之後陸陸續續,不斷有消息送回來。情形實在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說很嚴峻。
京都周邊近處還好,越往南邊暖和之處行去,農田裡發現的蟲卵越多。早年曾起過蝗災的惠州,株洲兩府,已是能看出蝗災再起的跡象。
待得在早朝上,消息一公布,文武嘩然。
士農工商,雖然農排了第二,但卻是國家的根本。畢竟人人都要吃飯,再高傲的貴族,再瀟灑的文人士子也免不了吃喝拉撒。若是蝗災起,糧食絕產,那剛剛改元的東昊,剛剛得了一次豐收,怕是立刻要被打回原形。
到時候彆說踏平鐵勒,隻要能保證國內百姓不因為饑荒揭竿而起就已經很不錯了。
世上的一切問題都有解決的辦法,若是沒有解決,那隻能說還沒有找對方法。
滿朝文武,若說上陣殺敵,自有武將嗷嗷叫著衝上去,若說處置政事,管理州府百姓,自有文官鞠躬儘瘁。但是如今對著田裡的蟲卵,卻各個都是束手無策。
有人說趁早深翻,然後把蟲卵挑出來。
但這個辦法雖然笨了些,但也會有些效果,可惜,像“歪歪”這種大蟲卵自然好挑揀,那些小米粒一般,或者乾脆藏在山上,草叢裡的蟲卵怎麼辦?
有人說不如放火燎原,可惜剛出口就被噴成了豬頭。放火這事從來都是風險巨大,一個不慎就會連累了山林。若是沒了山林,燒柴怎麼辦,打製木器的木料哪裡出,甚至想吃個野物都沒地方找尋。
再說,很多蟲卵都是藏在地下,燒荒也沒有半點兒用處啊。
就如同巨人隨手掄著巨石玩耍,卻捏不起一根頭發般,眼見蟲災將至,眾人卻除了歎氣沒有彆的辦法。
公治明惱得直接攆了無用的文武百官回家,末了換了衣衫,騎了快馬奔去丁家莊。每到煩躁的時候,隻有妻兒圍在身邊,他才能心安。
丁家莊園裡,一如既往的熱鬨。道旁的殘雪已是化的差不多了,幾隻老黃狗搖著尾巴圍著一群小娃子轉悠,小娃子晃著手裡的點心,不時在老狗鼻子前邊引逗,惹得老狗們恨不得一口連他們的小手都吞了,但又不敢,隻能委屈的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叫聲。
幾個老太太手裡拿著針線坐在牆角,一邊看著孩子們,一邊說著家常話兒
因為時近正午,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了青煙,大姑娘小媳婦們在灶間裡忙進忙出,張羅著一家人的吃食,男人們則坐在屋簷下抽一袋煙,盤算一下今年的大事小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