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西昊還是東昊,京都都有個老規矩,那就是街頭不能縱馬,除非是八百裡加急軍報!否則,哪家阿貓阿狗都能騎馬溜溜,踢翻個菜攤,踩踏個孩童兒,豈不是亂套了。
但這一日,正感慨難得好天氣,冬日就要過去的京都百姓們,居然眼見馬隊狂奔而過,都是嚇得左躲右閃,雞飛狗跳。
有人就忍不住咒罵,“哪裡來的魯莽貨!居然敢在京都縱馬,稟告巡城衛,抓他們進大牢!”
“就是,如今天下太平,這男男女女的也不像有加緊軍報的模樣啊!”
有個退伍老兵沒了一隻手臂,另一隻胳膊裡夾著一把大掃帚,原本在清掃市場裡的垃圾菜葉一類。這會兒卻傻愣在旁邊,沒有說話。
有人平日同他交好,就道,“老馮哥,平日你不是最仗義嗎,今日怎麼不開口出頭了?難道那些人是什麼權貴?咱們皇上可是最體恤老百姓,什麼權貴也不能包庇!”
不想那殘兵卻是臉色極其古怪,猛然扔了手裡的掃帚就往皇宮方向跑去。幾個熟識之人本也不過是痛快一下嘴巴,哪裡想到他當真會去皇宮告狀啊。嚇得連連追在後邊,“老馮哥,我們不過是說句玩笑,快回來啊,快回來!這樣小事怎麼能驚動皇上!”
“方才騎馬之人就是皇上皇後!”
老馮被扯了袖子,一時難以前行,實在忍耐不住就吼了一嗓子,立刻驚得眾人瞪大了眼睛。他也趁機逃脫開去,繼續往皇宮狂奔。
同老馮一般,自然還有很多安排在市井的殘兵都得知了消息,幾乎是眨眼間就聚集了在皇宮。這時候不必打探,隻要眼睛不瞎,看看皇宮門外那些穿著陌生的私兵就知道,定然是出事了。
於是,幾人對視一眼,連商量都不用,各自回家取了趁手的兵器就追出了城…
再說丁薇同公治明帶了老幼婦孺,順利出了城,沒有三五裡就見到了急得暴跳如雷的尉遲悔,他的身後跟了二百騎兵,各個都是刀槍在手,韁繩在握。時刻等到護衛出擊!
公治明掃了一眼那些熟識的麵孔,心頭一時五味陳雜。再這樣徹底被掘了根基的時候,可謂眾叛親離,居然還有二百親衛不顧家人,前程,性命,趕來接應。但征戰多年,為東昊出生入死,統帥大軍幾十萬,如今不離不棄追隨的,隻剩了二百人。
多?不多?
尉遲悔雖然接了方信的消息,但終究知道的不甚清楚,這會兒跑上前就嚷開了,“將軍,方公子隻傳信說您可能做不了皇上了,還說要我選最忠心的兄弟來此接應您。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不隻是他,就是一眾親衛也是儘皆望過來,雖然已經決定誓死相隨,但總要知道為何事獻出性命。
丁薇嘴巴動了動,但到底低了頭,退到了公治明身後。
雖然東昊不再是他的天下,但這些人卻是他最忠心的親衛,無論如何,總要給他們一個選擇的機會。畢竟如今這樣的情勢,他們的決定不隻代表了自己,還有他們家裡人的安危。
公治明再次望向那些熟悉的麵孔,冷聲說道,“方才朝堂上,有人舉證揭開…朕不是武侯府血脈。當年有人密謀把真正的武侯府傳人送去了大越,如今已是回歸,許是馬上會成為新皇。而朕…不,我在把老弱婦孺送去安全之地後,就要去追尋真相。各位兄弟,如今反悔還來得及,掉頭回去,依舊平安度日。若是追隨我,必定九死一生!無論諸位如何選擇,終歸同袍兄弟一場…”
不等他說完,驚得張大了嘴巴的尉遲悔,已經是醒過神來,高聲嚷道,“我是個粗人,可管不了那麼多。當初將軍把我從戰場上救活帶出來,我這條命就是將軍的!再說,因為是將軍的親衛,我們可是沒少享福。怎麼能在將軍落難的時候躲在一邊!那還是什麼恩怨分明的爺們?誓死追隨將軍!”
畢竟人人都有家人朋友,在京都有所牽掛。先前追隨公治明反司馬家,掃蕩草原,都是內鬥外禦。如今卻是前程不明,生死難料。
可是尉遲悔說的也沒錯,作為皇帝親衛,他們享受到了最高的榮耀,如今這樣危急時刻,卻要獨善其身,怎麼也說不過去。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所為,有所不為!
一眾親衛互相對視一眼,都是堅定的舉起手裡的刀槍,高聲應和,“誓死追隨!誓死追隨!”一次高過一次的效忠之聲,直刺天際,也讓公治明眼裡的神采越來越亮。
這時候,世家的私兵已經是追了過來,還有幾百巡城衛的兵卒跟在後邊觀望。不知是接了誰的命令一同來圍剿,還是打算幫忙,敵友不明。
尉遲悔惱得須發皆張,高聲請命,“將軍,末將請命,殺退追兵,祭旗開路!”
“準!”公治明一揮手,同樣高聲應和。
早有一個親衛舉起了掛著征西大將軍字樣的黑底將旗,迎風招展。眾人都是神情一震,這麵旗陪伴了他們眾多廝殺歲月,也承載了太多榮耀。
尉遲悔幾個手勢打下去,就帶著親衛們迎頭殺向了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