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雖然經曆大風大雨,足以證明她的聰慧和堅韌,但認真算起來,也是不到二十歲的小女子。這會兒到了自家地盤,難得就起了促狹之心,捂著嘴笑個不停,就是不肯說明白。
連翹是個倔脾氣,又潑辣好動,哪裡忍得住她這樣,就跺腳羞惱道,“哎呀,二夫人真是壞。不說算了,我自己去看。我就不相信,這人還敢藏起來。”
說罷,她就要出門,不想剛出門就聽得樓下傳來護衛的高聲通稟,“夫人,程管事求見!”
連翹趕緊把頭探出欄杆,這一看卻是發現程大友帶著妻兒,身後還跟了一個身形瘦高的年輕男子。
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這身形異常熟悉,免不得心頭就是狂跳起來。
好半晌才試探喊了一句,“周大哥?”
她的聲音不高,被二娃鬨著的程大友夫妻都沒聽見,但那年輕男子卻是猛然抬起頭來,蒼白的臉色在日陽的照射下好似鍍了一層金色,慢慢就溢開一個燦爛的笑臉!
“連翹姑娘!”
連翹呆呆望了他好半晌,臉色突然紅了個徹底,咬著下唇掃向明顯笑得古怪的程大友夫妻,嬌嗔道,“主子都等著呢,管事和嫂子還不趕緊上來!”
正好當歸在屋子裡聽得動靜出來迎人,好奇反駁道,“主子同二夫人說話呢,不著急呢!”
程娘子忍耐不住,第一個笑了起來,笑聲順著青石台階一直傳了上去,惹得當歸又道,“嫂子這是遇到什麼歡喜事了,跟我們也說說…”
她說道一半,突然就發現程家夫妻身後的年輕男子,立時改口驚道,“呀,小周太醫,您怎麼來了?”
小周太醫瞄了一眼死死低著頭,連脖子都要紅透的連翹,溫和笑道,“許久不見,當歸姑娘安好?”
“好,好。”
石堡雖然建的闊達,但到底不如宮裡寬敞。眾人說話的功夫已是到了客廳門口,當歸不好再問就領著眾人走了進去。
丁薇當初生產的時候,是周太醫同另一位醫正守著。周太醫因為擅長婦科,很是兢兢業業值守了一段時間。他家的長子,小周大夫,子承父業,也常在太醫院行走,自然也就跟著出入永福宮。
所以,眾人對小周大夫都算熟悉,這般情形,這般海島上見麵,免不得都是歡喜,很是寒暄了幾句。
末了,一向言語不多的白術,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驚奇的捂了嘴巴。
“哎呀,小周大夫就是來找連翹姐姐的人?”
連翹本是個大咧咧的姑娘,潑辣又乾脆,難的無師自通明白了小周大夫的來意。剛才羞的在外邊轉悠好久,好不容易尋了新茶水點心送上來,正好聽得這話,開口就反駁道,“白術,你瞎說什麼?小周大夫是…是,嗯,來看夫人的。”
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反倒惹得眾人哭笑不得。丁薇即便流落在外也是主子,而且已是嫁人生子,小周大夫一個年輕男子冒然來探望成什麼了。
當歸狠狠瞪了連翹一眼,不等嗬斥出口,小周大夫卻大大方方起身說道,“不瞞娘娘,先前家父在宮裡走動就讚連翹姑娘仁義大方,想求娘娘把連翹姑娘下嫁於我。不巧事出突然,一直就耽擱下來。前些時日家父身體有恙,從太醫院辭掉職司回家,就命我趕赴泉州尋找娘娘。一來追隨將軍同娘娘身旁,效犬馬之勞,二來…也是為了同娘娘提親,迎娶連翹姑娘做周家長媳。
還望娘娘恩準!”
東昊雖然算不得封建禮教束縛嚴厲,但也絕不是自己就能談婚論嫁的地方。如今小周大夫千裡迢迢追到海島,當著眾人明言要娶連翹,實在是讓人驚訝又佩服。當然目光再轉到臉色紅如晚霞的連翹身上,就都換成了滿滿的羨慕。
雖然丁薇從來都沒把連翹幾個當成奴婢對待,她們幾個的吃穿用度比之大戶人家的嫡女都要好。平日也從不曾受過打罵折磨,行事自由又寬泛。
但說到底,皇後娘娘身邊的奴婢,她也是奴婢啊。在世人眼裡,到底還是地位低微的很。
如今周家不但願意迎娶她做掌媳,甚至還讓長子千裡追隨而來,實在是太過看重了。這樣將來嫁進們去,恐怕就是腰杆子最硬的兒媳了。
哪個女子不是多年媳婦兒熬成婆,才有好日子過。相對來比,連翹簡直太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