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將軍呢,??那些團練男丁呢,怎麼就讓你一個女子上前殺敵了!”
董氏忍著手裡的粘膩惡心,麻利的替小姑把衣衫剝了下來。待得看清那雪白手臂上顯眼的傷口,再次驚叫出聲,“快喊山大夫來,你們主子受傷了。”
本來當歸幾個也是疲憊,來到主子身邊,好日子過多了,在暗營學的本事多少都有些生疏了,今日突然對戰窮凶極惡的海盜,還真有吃力。
所以,方才也是任由董氏和雲影張羅,她們都在一旁喝水喘氣。這會兒突然聽得這話,幾個丫頭都是變了臉色,猛然竄起來就要往外衝。
“都回來,不過是個小傷口!”丁薇趕緊開口攔住了幾個丫頭,吩咐道,“去藥箱子裡把刀傷藥拿些過來抹一抹就成了,哪裡就要大夫來了。再說,這時候傷患正多,山一和小周大夫都忙著呢。”
雲影搶上前仔細打量那傷口才一指長,也不算深,想必是對戰時候被刀尖劃的,這會兒血液已經有些乾涸,確實是清理乾淨,抹些藥膏就好了。
於是就抱了藥箱,趕緊幫忙清理傷口,上藥。
丁薇皺著眉頭,忍著疼,又去問幾個丫頭,“你們也看看身上有沒有傷,趕緊處置。這裡天氣熱,拖久了容易腐壞。”
幾個丫頭站在一旁,互相檢查了一下,果然每個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些劃傷刀口。一番處置下來,主仆四個身上都包了棉布條。
董氏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裡忍耐不住,抱了小姑的胳膊就哭起來,“妹子啊,你不是皇後嗎,怎麼就要吃這樣的苦了?你二哥若是看到,怕是要更心疼了。妹子,咱們走吧,回東昊好不好?”
丁薇苦笑,伸手拍拍這個比她年紀還小的嫂子,安慰道,“嫂子彆擔心,今日把海盜打退了,以後日子就安寧了。就算回東昊或者大越,也免不得會兩國交戰,會有旁人的算計。這裡暫時還不成,但是過個一兩年,怕是你住著都不想回去了。”
董氏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我不是怕受苦,我是心疼你。好好的富貴人,怎麼就要吃這樣的苦?”
“什麼富貴人啊,嫂子,我就是個村姑啊,不是遇到將軍,如今還在小鋪子裡賣包子呢。我摔打習慣了,嫂子彆擔心。”
丁薇趕緊自嘲,然後擺手示意站在角落的幾個孩子上前,一手摟了福兒,一手拍拍大寶和二娃兒的腦袋,笑道,“嫂子,你怎麼還不如孩子呢。再哭下去,孩子們該嚇到了。”
董氏趕緊抬頭去看幾個孩子,紅著臉抹乾淨眼淚,卻是對幾個孩子說,“你們以後除了學讀書識字,還要學武防身,保護你們姑姑,懂嗎?”
“是,娘。”
大寶和福兒因為突然失去爹娘親人,很是傷心茫然的時候,眼見丁老二娶了董氏,兩個孩子的心眼裡其實很是抵觸。
但是經過先前的變故,董氏帶著他們躲在董家,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如何護著他們不受委屈,兩個孩子看在眼裡,已經徹底把董氏當做娘親對待了。這會兒不說福兒開口喚娘,就是大寶也同樣叫了娘。
董氏又要抹眼淚,丁薇卻是摟住侄兒侄女,笑道,“那你們可不要怕苦啊,明日姑姑就安排人教你們。將來不說保護姑姑和娘親,起碼也要保證自己安全,不被壞人欺負啊。”
大寶和福兒連連點頭,二娃更是瞪著大眼睛,不明白這事為什麼還要說起來。爹娘自小就告訴他要保護主子,這是天經地義的啊。
屋子裡眾人這麼說著話,倒是忘了時辰,再看窗外,居然已是隱隱露出了晨光。
遠處海天交接之處,淺淡的白色變得越來越亮。沒有多久,一輪紅日就跳出了海麵,放肆又痛快的照亮了整個世界!
這一夜,注定是桃源島曆史上最短也是最長的一夜。
無數不曾合眼睛的男女老少,兵卒,工匠,農人,甚至土人都鑽出了山洞,望向海麵的旭日。
丁薇重新換了衣衫,走上牆頭最高處。海風吹得她的衣裙咧咧作響,頭上金釵被太陽晃得刺眼之極,但那亮光卻好似射進了眾人陰鬱黑暗的心裡。
“將士們,鄉親們,我們勝利了!我們的家園,我們的妻兒平安了!”
並沒有什麼華麗激昂的煽動語言,但是這個曾手執刀槍,並肩殺敵,如今胳膊上還帶著傷口的女主子,僅僅二十四個字,甚至被海風吹得聽不見多少,但卻得到了山崩海裂一樣的回應。
“我們贏了,我們打勝了!”
“我們平安了,嗚嗚,我們打跑海盜了!”
兵卒們舉起了手裡的刀槍,一下一下紮向天際。百姓們,無論那女老少都是歡喜之極,女子們甚至哭的眼淚漣漣。親人們擁抱,鄰裡們互相安慰,孩童們懵懂跟著拍手跳躍!
丁薇望向那些堆在海灘上的屍體,還有綁的結結實實的海盜俘虜。
“犯桃源島者,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