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睿手裡的月餅慢慢放了下來,眼底精光閃爍。那個女子從來都不能按照普通女子的行事來看待,有時候她甚至比男子謀算的還要深。
收購糧食,難道真是為了囤積?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好似隱隱約約抓到些什麼東西,卻又揪不出來。
秦全不知道主子在想什麼,一邊吃著月餅一邊順口道,“主子,以前在大越的時候,中秋分了月餅,都是糖餡兒,也沒覺得單調,反倒覺得好吃極了。後來到了丁家,才知道這月餅的餡料還能變出這麼多花樣兒。不過就是如今把方子送回大越,怕是也沒人有心思做了吧。聽說大越今年又是乾旱,恐怕要餓死好多百姓…”
“你說什麼?”秦睿突然抬頭問出聲,驚得秦全差點兒噎到,趕緊回想了一會兒,應道,“我說大越要餓死很多人了。”
“前一句!”
“呃,前一句是大越今年乾旱…”
“對,就是這句!”秦睿神色裡一片了然,原來他一直覺得違和之處就是這個。大越乾旱,大越也需要糧食!
“皇上,方公子在宮外求見!”
秦全不明白主子突然是怎麼了,剛要試探問兩句的時候,卻有護衛過來稟報。
他趕緊望向主子,秦睿挑眉,笑的古怪,“他來的倒是快,讓他進來吧!”
“是,皇上。”
虎衛應聲退了下去,留下秦全疑惑道,“方公子怎麼這麼晚進宮來,難道有什麼急事?”
秦睿卻是擺擺手,“來者是客,送些酒菜過來。”
“是,主子。”
小太監挑著宮燈,方信踩著巴掌大的亮光邁進永福宮大門的時候,掃視整個冷清的院子,心裡很是歎了口氣。
不過幾月光景,原本最溫暖熱鬨的所在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物是人非,恐怕也就是這般模樣了。
院子角落裡,有月光透過樹梢投射而下,斑斕又狼狽。
月影下,那個人影倒是越發消瘦了。
“秦賢弟,彆來無恙?”
秦睿轉身,月光晃得他手指上的玻璃寶石戒指越發耀眼,本來冷清的麵色,倒也多了幾分暖意。
“方兄,若是你開口喊得是皇上,我就後悔夜半見麵了。”
“哈哈,若是想拜見皇上,我白日裡來就好,何苦大晚上不睡覺,跑這裡吹風。”
方信抬步上前,也不用秦睿客氣,直接坐了下來。他的眼睛也尖,掃了一眼桌上的月餅,就玩笑道,“你搶了二嫂子孝敬爹娘的吃食,怕是董家這會兒也在心疼呢。”
秦睿有些尷尬,但轉而也不在乎了,如同多日未見老友一般笑道,“二哥到了島上,過得還好?”
“好,自然是好。島上的木材簡直應有儘有,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最擅長木工,這會兒早就把木器作坊攬過去了。每日早出晚歸,忙的不亦樂乎。”
方信掰了一塊月餅,一半遞給秦睿一半塞到了自己嘴裡,讚道,“運氣不錯,居然是海鮮餡兒的。我妹子說這餡料不容易存放,做的不多。沒想到二嫂子也一並送回來了!”
秦睿低頭,慢慢吃著月餅,沒有應聲。月影遮蓋了他的臉孔,讓方信看不出到底是喜是憂。
方信也沒有再說話,一時間院子裡反倒安靜了下來,偶爾有夜風吹在樹梢,嗚嗚作響。
“秋日了啊,馬上天氣就要冷了。”方信想起海島的四季如春,歎氣道,“若是有機會你也去桃源島看看,那裡真如人間仙境一般。四時花開,處處綠意,海裡產魚蝦,山林有新鮮的果子。白日裡出海打漁,晚上枕著海浪聲入睡。偶爾尋塊礁石坐會兒,喝壺酒,釣釣魚,賦詩兩首,真是萬般自在。若不是有老父老母在堂,我都想帶著妻兒定居海島了。”
秦睿耳裡聽著,眼望天空的新月,神色裡很有些向往。
方信眼神閃了閃,再接再厲又道,“先前中秋月圓之時,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我們聚在頂樓賞月閒話兒。義妹清唱了一首詞,堪稱卓絕。今日雖然月色如勾,但也算是應景。不如我誦讀給你聽聽?”
“好啊,好啊。”
不等秦睿應聲,去禦膳房吩咐酒菜的秦全已經回來了,聽得這話就迫不及待應道,“我家主子都要把那幾本唐詩三百首翻爛了,若是有新詩詞就太好了,我們主子再誦讀下去,恐怕我都能背誦了。”
秦睿瞪了秦全一眼,嚇得他趕緊鎖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