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回來時,祁漾正蹲在獵物堆前,一邊撿出自己的東西遞給雪,讓他分門彆類收起來,一邊和族長商量這次度過永夜的事宜。
族長聽著祁漾的建議,難得地笑了起來,對永夜的恐懼和緊張稍稍退散。
雪一時看著族長,一時看著祁漾,聽著他們的話,似乎在思考什麼。
天已經徹底黑了,但卻有火把撐出一片光明,林站在光明之外,許久沒有出聲,直到祁漾回頭時看到他。
族長跟著看過去,注意到林手上那件麻布衣時,臉上的輕鬆笑意褪去,看了看他身後的漆黑,歎了口氣。
“天亮後和族人們說聲吧。”
雪直眉楞眼地看著那衣服,突然問道“他死了嗎?”
林卻看著已經站起來的祁漾,過來將衣服披在他身上,借著火光看了眼自己滿是汙泥的手,摳了摳指甲,才平靜地“嗯”了一聲,轉身離開。
他沒有拿火把,逐漸沒入黑暗的背影裡透著點蕭條,卻依舊撐著不願彎曲一點。
祁漾將手裡一整株的草塞到雪手裡,又指了指林離開的方向,微微偏頭。
雪懂了他的意思,卻隻是沉默。
族長沒注意到他們的眉來眼去,看著林消失的背影,再次歎了口氣。
他有些傷感地道“就隻剩下他了啊,部落裡什麼時候才能出第二個醫師。”
雪莫名覺得有些不舒服,問道“出了第二個醫師,他不就也會死嗎?”
“每年都有很多獸人死在永夜,誰也不知道林還能堅持多久。他太老了,如果沒有年輕的醫師,等他死了,部落裡受傷的獸人又該怎麼辦呢?”
“當醫師很難嗎?”
“至少要能分辨出黑麻草和蛇爬草,部落裡隻有苗可以,但她太小,還是雌性,等她長大要太久,她出去采草藥也太危險了。”
族長瞄了眼他手裡的那棵草,咕噥道“好像就是你手裡這種,唉,不過我還是分不清,長得太像了,情果和紅果我不咬一口都分不清。”
“不能彆人采了帶回來嗎?”
“雪,很多時候,打獵隊采藥隻是浪費時間,他們要麼找不到,要麼帶回來一堆沒用的雜草。”
雪抿了抿唇,手緩緩握住,沒有說話。
祁漾笑看著他手裡那棵已經蔫噠噠的草,說道“這個我一共才挖了三株,弄壞了你得去重新挖個賠我。”
雪悶悶應了一聲,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滋味。
一個人長大的他,不明白部落的精神。
將東西分好,祁漾問雪“要現在去看看你父母嗎?”
“不看了,沒意思。”
“那跟我回家吧。”
族長問道“你要不要住崖屋裡去?”
祁漾擺了擺手,指揮著雪拿東西,自己隻舉了個火把,披著那件沾了些汙泥的麻布衣往回去。
雪一路安安靜靜,等到了楓的家後,看著祁漾忙忙碌碌地在那燒水,一直等到他坐下來,才開口說“我不明白。”
祁漾挑眉,不自覺帶出幾分憊懶風流,莫名地很是招惹人,引得雪多看了兩眼。
“不明白什麼?”
“他要是死了,部落和他還有什麼關係?他的孩子不是都死了嗎?”
祁漾沒有立刻回答。
雪發現,那雙冰冷了好幾個日夜的眼睛裡,再次出現了那種柔軟又乾淨的東西,夾雜著許多難過。
“雪,你很厲害,但在野外,光厲害是不夠的,還需要運氣。我從沒聽說過有哪個獸人,能在野外獨自生存了像你那麼久,”祁漾如是說道,“你真的很厲害。”
“但正常來說,孤單的獸人是很難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所以有了族群,有了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