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嬑意識朦朧,嘟嚷著齊雍聽不清的話,呼吸變得綿長平穩。
燭火搖曳,他拿起燈罩將酥油燈罩住,朦朧的光影映的床屋裡一片朦朧昏暗,齊雍坐在榻沿,看著她睡。
看了許久許久,一直沒有挪開過眼睛。
沈昭嬑睡熱乎了,又有些不老實的,把手臂伸出被褥外麵。
齊雍看了一眼,覺著屋裡暖烘烘的,問題不大,但又過一會兒,她開始推被,將被褥推到腰際,他眼皮跳了跳,伸手將被子拉高了一些。
她夢中感覺到他輕柔的動作,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齊雍……”
她聲音很輕,就像夢囈,聽來格外親昵。
似帳中私語。
齊雍的手停頓了片刻,沒有出聲,害怕將她驚醒。
“齊雍……”
他不應聲,沈昭嬑就接著喚他,手指攥緊了他的袖子。
“你怎麼不理我?”她聲音細細,帶了濃濃的鼻音,還透著一股子委屈。
齊雍知道她人還陷在朦朧裡,沒有真的睡過去,身心都放鬆了,好像也放下了對他的戒備。
他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沈昭嬑喃聲囈語:“你怎麼又跑進我的夢裡來了?你給我念佛經吧,我聽說你從前跟了明大師一起學過佛法,那麼你一定精通佛法吧!”
睡夢裡連膽子都變大了,齊雍頓了頓:“我不會!”
她“啊”了一聲,有些失望地說:“你跟了明大師學了佛法,怎麼連佛經都不會念,”語氣還帶了一點嫌棄。
其實她自己也不會。
雖然從小到大為老夫人抄過不少佛經,也僅僅隻是抄寫,她一篇佛經都不會背。
齊雍目光凝定在她臉上,看了半晌:“了明大師說我與佛無緣,倒是我身邊的伴從小全子,是個有慧根的。”
沈昭嬑無語了片刻……
齊雍凝目看去,她已經睡著了,便又想到從前了明大師與他說:“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世人的煩惱,都是因在‘己’‘人’‘眾生’‘壽者’這四相上起了執著,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隻因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
而他就是那個執了四相,不能證得的人。
後來,了明大師又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了明大師口中所說的“屠刀”,不是真的殺人屠刀,而他本身因為四相產生的煩惱、妄想、分彆、執著。
他笑著說:“孤想要的,自向心中取,何必佛中求?”
了明大師看了他半晌後,闔下雙目,每日與他誦經,卻不再同他說話,齊王殿下心中有一個強大的自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去信仰彆人,他信仰的人是他自己,他相信自己無所不能。
齊雍將將她的手,放進被窩裡,將被褥拉到她的脖頸上:“與你不是心中取,而是心中求!”
取與求一字之差,天壤之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