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連忙拉起褲子,急忙跑到懸崖之上,隻見遠處的白道上,一群身著玄甲騎著高大戰馬的士兵正呼嘯而來!
傳聞燕京四衛都是身著玄甲,眼下這群騎兵身穿黑甲,又騎著如此彪悍的戰馬,定不是泛泛之輩,應該就是都尉嘴裡說的雍親王所屬的精兵了!
士兵不敢怠慢,隨即走到帳篷旁邊,掀開了一張麻布,露出用於示警的狼煙,接著又從帳篷裡小心翼翼地取來火種。
狼煙常被人以訛傳訛成燃燒狼的糞便而生成的筆直煙柱,實際上狼煙跟狼也就名字上有關係。
其實想想也知道,狼又不是像豬牛羊這類常見的家畜,其糞便哪裡那麼容易收集,而且狼體型也小,一次也拉不了多少,曬乾後更是分量稀少,狼煙點一次怕是就要消耗一頭狼一年的量。
真要用狼糞,軍需官也彆乾彆的了,天天就催著手下抓狼就行了。
其實狼煙就是當地的普通植物加上動物糞便曬乾製成的,隻要其煙柱燒出來是黑色,並且比較濃重風吹不散便可。
拓跋義及其手下的騎兵正在全速趕路,以至於忽略了頭頂上那道黑色的煙柱,就算是拓跋義發現了,眼下也很難再撤回命令了。
陰山的山道雖然不如秦嶺山道崎嶇,但也說不上多寬敞,三千人的隊伍被拉長成首尾相連近兩裡的隊列,想要下一道通傳全軍的命令,無疑是十分麻煩的。
等命令傳到,說不定前軍已經出了白道,達到武川了。
賀拔山自己設置的狼煙,自然不會錯過,狼煙剛點燃不久,便有手下人前來稟報。
“節帥!大青山上的七處狼煙儘數燃起,應該是拓跋義率兵來了!”
賀拔山聞言放下手中的酒杯,麵露喜色道:“好!立刻通傳全軍整隊!另外派人去通知那些個部落首領,讓他們做好準備!”
“慕容氏那邊呢?”傳令兵問道。
“他們不早就準備好了嗎?不過還是派個人去知會一聲吧!”
此時慕容氏臨時的大帳中,慕容垂正身披甲胄坐在帳中,除非了慕容垂外,大帳裡還有他兩個兒子,這兩子都是慕容淵的弟弟,一人十五,一人十七。
餘下的便是風虎騎裡的各個校尉了,總計十人,都等待在帳篷內,聽從慕容垂的安排。
“該說的我已經說過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霸兒、青兒,若這次我們能僥幸生還,你們記得一定不要學你們大哥,讓人當了槍使,自己身死不說,還連累全族!”
慕容垂話語間像是吩咐後事,實際上他也確實覺得此戰凶多吉少。
慕容氏看起來盟友眾多,不僅有武川節度使賀拔山的鼎力支持,還有十數個草原部落的相助。
但慕容垂明白,這些個盟友是決計不肯替慕容氏抵擋拓跋義兵鋒的。
這些人輸了,大不了縮回草原去,短時間內拓跋義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而慕容氏輸了可就要身死族滅。
這些人自然是吃準了這一點,擺明要讓慕容氏精銳的風虎騎去充當炮灰,自己去獲漁翁之利。
慕容垂明白這些人的打算,但卻沒有一點辦法,隻希望這一千風虎騎的犧牲能夠慕容氏留下再起的火種。
這一點慕容垂也向風虎騎們講明了,這戰不管是輸是贏,風虎騎能活下來的人十不存一。
但風虎騎們都沒有絲毫怯戰,他們要是退了,麵對拓跋義屠刀的就隻能是他們的妻兒老小了!
一名風虎騎校尉這個時候出列說道:“家主!我家兩個兒子如今已經成年,也隨我學了一些武藝,如今風虎騎正是用人之際,請家主允許他們參軍!”
這名風虎騎校尉說完,緊接著又有四五人站了出來,皆言自己還有後輩可堪一用。
慕容垂麵帶欣慰,卻擺了擺手道:“不用了!給慕容家留點種子吧!我們死後就要靠他們幫助慕容家在草原立足了!要是慕容家一個可用的男丁都沒了,怎麼躲得過草原上的群狼環伺?”
這些替子侄輩請戰的校尉聽後都沉默了,麵容中不免帶上了幾分悲戚,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即將麵對死亡,還是因為放心不下家人今後的遭遇。
形勢已經十分明朗了,慕容氏贏了也是慘勝,沒個幾十年兩三代人的休養生息根本恢複不了元氣。
想到這裡慕容垂的二兒子年僅十七歲的慕容霸便憤憤不平道:“拓跋家也太不近人情了!我們慕容家為他們賣命百年,大哥也已經伏誅,他們還要趕儘殺絕!”
十五歲的三兒子慕容青也緊跟著說道:“要是先祖知道慕容家如今的遭遇,當初參合坡一役斷然寧死不降,他拓跋氏想要取得天下恐怕也那麼容易!”
慕容垂聞言歎了口氣道:“對於身居高位者,恩仇都是無謂的字眼!你大哥受了拓跋慎的挑撥去殺駙馬,皇帝拓跋禮便以為我們慕容氏站邊了拓跋慎,此番欲滅族我們,主要還是為了震懾其他人!這也是那拓跋義窮追不舍的原因所在,恩怨什麼的隻是表象,你們以後就會明白了!”
慕容垂把自己知曉的一股腦地教給自己兩個兒子,也不管對方如今的年齡聽不聽的懂,此戰過後,他可能不會再有機會像教導慕容淵一樣的教導自己的兩個兒子了。
就是慕容淵,慕容垂這段時間也在常常責怪自己,要是自己當初不那麼吝惜言語,把這北涼錯綜複雜的局麵早點給慕容淵講清楚,慕容淵是否就不會受到拓跋慎的挑撥了?
不過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這些想法也隻是一名老來喪子的父親化解自己悲痛的手段罷了。
就在此時,一名風虎騎衝進了帳篷,“家主!賀拔節度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拓跋義馬上就要過白道了!讓我們做好準備!”
這話瞬間把眾人的胡思亂想都拉了回來,帳篷內所有人的表情在這一瞬間得到了統一,都變得無比凝重。
慕容垂緩緩站起身,用他那嘶啞蒼老的語調喊道:“整軍!列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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