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還不忘囑咐司機,“可以繼續往前開了。”
“好的,二少爺。”
沈懷瑾十八歲考取駕照之後,陸家的車庫裡起碼停了十幾輛他親自選購和改裝的豪車,還有之前為他配備的三名司機,全天候上班,方便無時無刻地供他差遣。
陸清婉小的時候,每次在陸家聽到那種重型機車的轟鳴聲,就知道沈懷瑾大概率又回家或者是又要走了,後來實在受不了,把他那輛最寶貴最珍惜的機車毀掉了,總算消停了一段時間。
眼下不知道又抽什麼瘋非要跟她一起乘坐同一輛車,陸清婉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還沒等她開口說話點評沈懷瑾這種行為,就聽見沈懷瑾賤嗖嗖地開口,“我的好妹妹,你怎麼比我想得還要心狠啊,我還以為跟你僵持幾十秒,你會大發慈悲地放我進去,結果竟然想直接關車門,也是真不怕把我手弄殘了。”
“放心二哥,你沒那麼容易受傷的。再說了,就算你真殘廢了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沈懷瑾笑了笑,“那倒也是,看現在這情況我就算今晚死了,你也隻會在我靈堂上漠然地看幾眼,最多給我送一支白菊花。”
其實兩個人說起來也挺像的,對這種事情都能麵不改色、言笑晏晏地說出來,完全沒有忌諱,生不生死不死的感覺是件完全無關緊要的小事,就跟談論“你今天吃什麼了”“要去哪裡玩”了一樣輕鬆自然。
瘋得很一脈相承。
“你想多了,二哥,你要是真死了,我肯定會哭得十分傷心。”
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沈懷瑾挑眉望著她,不太相信陸清婉能對他有什麼深厚的兄妹感情,很不可置信地望著她,“是麼?怎麼感覺像是假話?”
“那當然了,畢竟你是陸家的人,葬禮上應該會有不少商業貴胄、名門巨流之類的到場,那些記者的長槍短炮烏泱泱地在場外架一排,我怎麼樣也會裝模做樣地掉幾滴眼淚的,畢竟在外人眼裡我們幾個感情甚篤、親密無間。”
就知道是這種結果,隻不過沒想到陸清婉說得這麼直白地說出來。
沈懷瑾似笑非笑地哼了一下,“從小到大,我一直以為你隻是跟我感情不太深厚,沒想到你是厭惡我啊,妹妹。”
“不要老是擅自做揣測。”陸清婉歪著頭,看向沈懷瑾那張臉,“二哥,我不是厭惡你,你這種人不會讓我產生這麼濃烈的情緒,我隻是非常單純地……看不起你。”
“哈哈哈哈哈哈。”
沈懷瑾拍著膝蓋狂笑了起來,等笑夠了,才又重新看向陸清婉,隻不過這次神態和語氣都嚴肅認真起來。
“那整個陸家的人呢,你是不是都看不起也瞧不上,所以今晚才會突然對所有人都說那種話?其實你不必非要趁著大家都在場的時候說,更何況媽媽才剛剛出院,何必非要在這種時候給所有人難堪,有什麼事情私底下說不可以嗎?”
“二哥,看得出來你倒是挺愛這個家的,但我跟你不一樣啊,我又無所謂。生出我這麼個鐵石心腸、草木無心的小孩可能是陸家所有人的報應吧,搞不好我以後還會發瘋,也說不準什麼時候。”
“你們先適應忍耐一下我吧,就像……”陸清婉戲謔隨意的語氣突然冷得像一塊寒冰,“姐姐適應和忍耐你們那麼多年一樣。”
“你說陸早早?”
陸清婉已經懶得告訴他這個廢話的答案了,頭轉過去不想再多看一眼沈懷瑾。
如果不是要回家,眼下也無法把沈懷瑾趕下車,她甚至不太想和沈懷瑾同坐一輛車,
沈懷瑾漆黑的眸子冷得可怕,眯起眼睛盯著窗外的一層深黑看,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嘴角的弧度看起來像是諷刺又像是自嘲,總之很複雜,很難令人看透。
車裡十分寂靜,過了一會兒,陸清婉突然聽見沈懷瑾說:
“你的出生才不是陸家的報應,你聰明又漂亮,從小到大也都很乖巧聽話、善解人意。”
“大哥把你當成他最喜歡的妹妹,他最親近的人,爸爸媽媽也最疼愛你,熹言其實也很喜歡你,你大概隻有三歲的時候,有一次她因為考試成績沒有達到預想中的第一名而生氣傷心,那時候你剛上幼兒園,把手裡握化的沒舍得吃的巧克力遞給她,說那是因為你很乖老師獎勵你的,讓她不要再傷心難過了。”
“還承諾第二天會帶可愛的貼紙和小紅花給她。”
隱約記得這件事,但當時應該有兩塊巧克力,一塊化掉了,一塊還保存得稍顯完好,她壓根就不是舍不得吃,實際上她根本不喜歡吃這種甜膩的東西。
之所以留著沒有第一時間扔掉,是因為她專門帶回來想要給陸早早的,想要讓陸早早誇獎她今天很乖,作為模範小朋友被幼兒園老師誇獎和表揚了。
“陸家沒有人不喜歡你,大哥應該早就知道你的本性了吧,但還是一如既往地溺愛你,你殺人放火他都會眼都不眨、想儘一切辦法地替你擺平,然後繼續把你當成那個善良聰慧的小妹妹。
“你信不信,就算你今天話說得再難聽,不管不顧地瘋得更厲害一些,把所有人的傷口都毫不猶豫地挑開來看,就算你今天跳上桌子指著我們每個人破口大罵,都沒人會覺得你的出生是陸家的報應,大家都隻會覺得對你的照顧和疼愛還不夠多,才會讓你這麼厭惡的每一個人。”
“我素質沒那麼差。”陸清婉無語地看著前方,“你們也大可不必做出這副樣子,我對你們的態度沒那麼在乎。”
沈懷瑾卻無視她的話,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
“陸早早才是,是我們所有人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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