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西征大軍，大明崇禎十七年七月初五，恩科正式開考。
此次恩科一共考五科，分五天舉行。
第一天考明經科，說是考儒家經典，其實主要是考校考生的公文處理能力，考試內容主要是讀寫能力，除了最後一道策論大題，其他題目對大明的讀書人都是小兒科。
像給漢字注音標這種題目，大明的讀書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最後的策論大題題目並不是出自儒家經《四書五經》，而是一個大白話考題，題目是《請考生論證華夏曆代稅賦製度》，文體不限，字數八百字以上。
雖然考試題目沒有強製要求用八股文，但是好多讀書人還是工工整整地用八股文寫了一篇洋洋灑灑的文章。
明經科考試結束之後，至少有八成考生彈冠相慶，都覺得這次他們肯定榜上有名。
這次怕是穩了！
第二天考明算科，明算科的考題也不算難，考題大多出自《算經》、《九章算術》，這些經典書籍在讀書人中倒是也有流傳，大多數考生閒暇時光都翻閱過，倒是勉強還能應付。
考完明算科，還能保持自信的考生已經不足五成，畢竟大明的讀書人都以研讀《四書五經》為主，對雜書不是很感興趣。
第三天考明法科，明法科的考題主要分三類。
一類考題是默寫《大明律》中某些法律條文。
另一類考題是對《大明律》的某些法律條文進行解釋，並且闡述製定此類法律條文的意義，還要闡述自己對法律條文的看法。
最後一類是根據案卷進行判案，並且闡述判案依據。
明法科對考生就很不友好，讀書人哪有時間去研究《大明律》啊！
不過一些勤奮的考生經過一個多月的惡補，倒也能把試卷寫滿，至於能不能得分，那就隻能看主考官和天意了。
儘管如此，還是有百分之八十的考生連明法科試卷的題都沒有答完。
明法科考試結束後，讀書人一片哀嚎，原本以為自己榜上有名的讀書人變得十分沮喪，他們覺得自己就算能中榜，名次也會很低。
根據讀書人以往的經驗，中榜的名次越低，下半生在官場上的成就也就越低。
一甲進士注定是要入閣輔政的，三甲進士能混個正四品榮休都算祖墳上冒青煙。
一念及此，好多考生對此次恩科的科目和考題都生出不滿之心。
好好的一場恩科，你們不考《四書五經》，不考八股文，儘考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是怎麼回事？成心不讓我們中榜是不是？
某些考生的不滿之心在拿到明工科的試卷後徹底爆發。
明工科的考題全都是匠造方麵的知識，好多考生明明每一個字都認識，連起來卻意思都搞不懂。
特彆是明工科的大題，題目是《英勇的帝國將士正在西北和遼東奮戰，請考生他們設計一款火力強大且便於攜帶的火器》。
題目要求也很多，不僅要闡述火器的設計原理，還要畫出相應的零配件圖紙，並且闡述零件的加工思路。
明工科的題目對工匠來說可能不算難，就算他們闡述不出設計原理，他們也能根據自己的經驗畫出設計圖，至於零件的加工思路，設計圖都能畫出來，加工一個零件有什麼難的，就算用鐵錘敲出來也是可以的嘛！
但是對於傳統讀書人來說，明工科的題目簡直就是強人所難。
明工科的試卷下發後，立刻有一個來自江南的考生拍案而起，大聲罵道“我等讀書人飽受聖人教化，豈能從事匠造這種低賤之事？”
他揮舞著手中的明工科試卷，大聲嚷嚷道“考官出這種試題，簡直就是在侮辱我們，侮辱天下的讀書人，侮辱聖人，同年們，你們難道願意被這樣侮辱？”
頓了頓，第一個鬨事的考生大聲呼籲道“同年們，快停下手中的筆，我們罷考，我們不能向這種侮辱聖人的題目低頭。”
有人跳出來鬨事，原本對恩科考試不滿的考生紛紛鼓噪起來，鬨著要罷考，甚至有學子撕毀考卷，把碎紙灑向天空。
很快，罷考的呼聲在貢院中越來越大。
鬨事的考生大多數士紳子弟，占了考生的一半。
耕讀傳家的考生和工匠出身的考生都沒有參與罷考，而是埋頭做題。
耕讀傳家的考生參加一次恩科不容易，就算他們對考試內容不滿，他們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畢竟他們上京考試的費用是全家老小勒緊褲腰帶省出來的。
至於工匠，他們就更不會鬨事，朝廷邀請他們參加科考已經能讓他們感恩戴德，工匠入科場，這可是曆朝曆代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淳樸的工匠覺得，就算這次他們沒考中，也隻會怪自己的能力不行，但是朝廷能給他們這次機會，說明朝廷以後會重視匠造之事，工匠出頭的日子近在眼前。
隨著罷考的聲音越來越大，負責考試現場安保的錦衣衛很快來到現場，領頭的錦衣衛百戶用陰沉的眼光看著鬨事的考生。
百戶揪住一個跳得最歡的考生，質問道“考場喧嘩，擾亂秩序，你們想乾什麼？”
“你們這些朝廷的鷹犬，放開我！”
被百戶揪住的考生大罵道“主考官出題侮辱我們，難道還不允許我們鬨嗎？”
被罵成鷹犬，百戶的臉色更難看，道“你們覺得考題有問題，你們可以不考，可以離開，但是不許再這裡喧嘩。”
“這就是朝廷對我們這些讀書人的態度？”鬨事的考生一臉的不忿，“出題侮辱我們就算了，還侮辱孔聖人，這事我們不答應，主考若是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就要鬨！”
有人帶頭，考生紛紛鼓噪起來“對，給我們一個說法！”
百戶冷笑一聲，道“吏相還真是沒說錯，現在大明的讀書人都是無君無父之徒，連陛下親自批閱的試題都敢質疑。”
言罷，百戶大手一揮，向身後的下屬下令“來人，把這群無君無父的家夥趕出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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