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景再次回到觀瀾居,是三天後的下午,那天是5月19日。
推開家門,葉蓁蓁身穿一襲純白的棉質連衣裙,笑眼彎彎的站在玄關處,溫婉又居家的模樣。
她嫋嫋地朝他走來,似一朵清清寂寂的白芙蕖,一開口是脆生生的清甜“回來了?”
文白景笑意清透,如同撥開雲霧後的晴空朗照,“嗯,有沒有等得不耐煩呀?”
葉蓁蓁淺笑著接過他手裡的西服外套,搖頭說沒有,牽起他的手,步伐輕快地朝餐廳走去。
她滿臉興奮,得意洋洋地說起終於學會做醃篤鮮。每個步驟該做什麼,鹹肉要泡多久,以及湯色濃白的訣竅。還不忘自誇說她有大廚潛質,醃篤鮮的味道鮮掉眉毛。
好似一個溫良恭儉的妻子,要在丈夫下班到家時捧出熱騰騰的飯菜,以撫慰人心。
文白景跟在她身後,一步步向餐廳走去。
她欣欣然的替他盛好湯,托腮凝眸等待他點評。
文白景舀起一匙白湯,配合地直誇獎她“嗯,味道很棒,手藝真好。”
聽到誇獎,葉蓁蓁笑得如同撿到寶一樣,怎麼也停不下來,“那你多喝點啊!在砂鍋裡煨了兩個小時呢。再過幾天筍就老了,味道肯定不如現在好。”
那隻碗很小,文白景低下頭喝湯,每舀起一匙湯,就如同舀起一匙燦燦星光。
一匙匙星光令他五內俱暖。
葉蓁蓁雙手捧著臉,眼底有一汪瀲灩波光,“你多喝點,再過幾天就喝不到了。”
再過幾天筍就老了,長成竹子,咬不動了。
想吃春筍,要等下一年了。
那應該是文白景第一次喝湯喝到飽,喝到直不起腰,“蓁蓁,再幫我盛一碗吧!味道不要太好……”
葉蓁蓁笑得忘形,笑到臉部的肌肉隱隱泛起酸痛,“再好喝也要適可而止,彆把胃撐壞了。春筍下一年也有的”
文白景抬起雙眸,與她四目相對,交換眼底的柔情。
葉蓁蓁用很輕的,柔軟地語氣詢問“我最近學會係領帶了,技術不要太好,要不要檢驗一下?”
文白景隻是諦視著她笑。
“我去衣帽間給你拿領帶。”她腳步輕盈地走到文白景身邊,半彎著腰,像哄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好不好?你喜歡哪條”
許是喝太撐,文白景艱難的擠出聲音“蓁蓁,我陪你去吧……”
從餐廳到臥室旁的衣帽間,他們走過許多次,閉著眼睛都可以摸到。
葉蓁蓁問他喜歡哪條,文白景答喜歡你選的那條。她選了許久,近百條領帶看似相同,細看又大相徑庭。
精挑細選了earel的一條午夜藍領帶,她認真地將他的襯衣領立起來,踮起腳尖,領帶繞過他的後頸。
葉蓁蓁神情異常專注,視線始終在他喉結下方,語氣依然溫溫柔柔“你答應我戒煙的,要說話算話哦。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她背對著穿衣鏡,文白景站在鏡子前隻能瞥見自己落寞的表情和她的背影。
文白景垂眸,看見她額間柔軟的幾縷碎發,在他沉沉的鼻息下,猶如被清風晃動的蓮蕊。
軟軟糯糯的聲音宛若咬了一口酒釀丸子“你放心,我不會自甘墮落誤入歧途,不會再傻乎乎的穿著睡衣把自己鎖在門外,更不會不自量力去外麵亂喝酒。”
她頓了一秒,竭力調整不太穩定的氣息,“我會好好的,你也是哦。”
隻是我不再是你的葉蓁蓁,你也不再是我的文白景。
稀鬆平常的口氣,好像無數個清晨上班前,她說你要想我呀,我們晚上見。自重逢,不過是掬水月在手,一捧起來就漏了,涓滴不剩。
她輕輕扇動睫毛,宛如蝴蝶在揮動斑斕的翅膀,“你看,我係的領結是不是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