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景勾起一抹苦笑,臉上是哀莫大於心死的神情“你說她為什麼那麼倒黴,會遇見我?這些年她吃的苦,很大一部分來源於我,是我對不起她……”
前方是明明是一塊巨大屏幕,可他卻好似在佛前般,萬分真誠的懺悔。
分手第三年,文白景第一次借著酒勁在兄弟麵前袒露脆弱,袒露對葉蓁蓁的虧欠。
他靜靜地坐著,任由服務員和陸羽幾人手忙腳亂地給他消毒,心臟有根弦突兀的斷裂開來,心臟就這麼垂直往深淵墜落。
明知道葉蓁蓁這幾年的煎熬和痛苦,他什麼都做不了,連見她一麵的資格都沒有。
沒有人回應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酒精淋下來打濕地毯,垃圾桶裡滿是血液渲染出的白底紅花的錦緞。
陸羽急得團團轉,又氣又心疼“你們兩個都不知道疼嗎?這麼糟蹋身體。”
總助小朱從紙巾盒抽出紙巾,毛手毛腳的替文白景擦去額頭泌出的汗珠。
吳律師冷靜下來扶正眼鏡,鎮定的說“去醫院處理吧!玻璃殘渣不處理乾淨可不行。”
一行人慌慌張張地離開會所。
幾人陪同文白景前往私立醫院,車窗外不斷閃過雲城的夜景,極速倒退的霓虹和行人,極速倒退的他們的曾經。
文白景坐在後排倚靠著車窗,清雋俊朗的麵龐泛起灰白色,受傷的手掌隨意低垂著,手腕處灰藍色袖扣多年如新。
車內異常安靜,沒有人說話。
霓虹閃爍不定,透過前擋風玻璃半明半晦的映照在文白景的臉龐,他轉過頭看向陸羽,乞求似的說“把那天晚上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陸羽好似被他的眼神燙傷,嚇得立馬閃開眼睛,低著頭斟酌要如何回答。
雲城高樓林立,四街八陌繁華熱鬨,放眼望去燈火通明,一片盛世祥和,落在文白景眼裡卻是盞盞街燈如同點點鬼火,一切都霧蒙蒙的如同身處異界。
夜色朦朧,月亮好似病弱的蒼白美人。
葉蓁蓁坐在露台上,一支接著一支的點燃香煙。指間的光點如同一顆小小的橙子,冒著絲絲熱氣。
他們的從前是一所斷壁殘垣的古老建築,隻消探頭一張望,無數活色生香的畫麵栩栩如生。
一陣穿堂而過的風,緩緩關上那扇沉重又古老的覆滿塵埃的石門,嚴絲合縫,把她隔絕於外,縱然她使儘渾身解數也無可奈何,伸手一拍,沾得滿手經年累月的塵埃。
鐘離坐在她身旁,也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狀似隨口一問“蓁蓁,你恨餘暉嗎?”
葉蓁蓁無聲的搖搖頭,臉色未有絲毫變化,也不管鐘離有沒有看見。
鐘離忽然一笑,慢悠悠地說“我恨陳波。”
葉蓁蓁仰起頭看向天空,如同過來人般輕聲勸道“會過去的,陸總對你很好,你應該珍惜眼前人。”
鐘離抬手拍了她一下,笑道“你現在的樣子特像出家人,要不我送你木魚吧!”
“去你的。”葉蓁蓁故作沒心沒肺的笑了,輕撣煙灰,輕啟唇瓣深吸一口煙,緩慢吐出零散的煙霧。
沐浴著月光,兩人靜坐露台,偶爾閒聊幾句,其餘時間都在想各自的心事。
鐘離坐了一會兒,說時間不早了,要上樓去休息,陸羽這家夥竟敢放她鴿子,回家一定要讓他跪榴蓮,給他立立規矩。
葉蓁蓁揶揄道“你最好是讓他跪榴蓮,而不是你們兩個人在我頭頂蹦迪。”
鐘離聽了沒有和她打鬨,臉上閃過幾分異色,很快反應過來後打哈哈說去你的,懶得和你耍貧嘴。
自從鐘離和陸羽在一起後,鐘離搬來汀蘭苑,主要是距離葉蓁蓁比較近,樓上樓下一天能跑很多趟,聊完工作聊小區裡的流浪貓,反正總有話題聊。
葉蓁蓁明白,鐘離其實沒有徹底忘記陳波,害怕回自己家,害怕想起那些和陳波之間的點滴。陸羽再好,陳波給鐘離的傷害也沒有那麼快抹平。
鐘離在葉蓁蓁家裡來去自如,葉蓁蓁收拾露台上的煙灰缸,沒有刻意送她到門口,隻衝鐘離的背影說你慢點。
鐘離頭也沒回的應了聲好,剛打開門準備上樓,她突然驚呼一聲。
嚇得葉蓁蓁以為門外有壞人,急忙從洗手間拿出拖把,趿著拖鞋匆匆往門口跑,邊跑邊問是不是有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