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石頭明天要開學,當天下午就要把他送到舅舅家。
秦春富因此得了半天閒,鄭氏用豆渣做餅,約摸做了十來張,全讓秦石頭帶著去讀書吃。
秦石頭沒有拒絕讓爹送他。
他要是說自己走,家裡肯定不放心。
走了不到兩刻鐘,秦春富怕他累,非要背他。
秦石頭比去年長大些,再讓他坐肩膀就有點壓脖子了,隻能背著。
就這樣走著背著,總算到了王家村,秦春富照例去見嶽父嶽母,閒聊些家長裡短,又叮囑秦石頭要好好聽話。
也沒有留下吃飯,便急著趕在天黑前回去。
他住在舅舅家,家裡本來是要給外公外婆錢的,可外公不要,說他一個孩子能吃多少錢的東西。
秦木橋沒辦法,又不願讓老親戚吃虧,每次收成過後都會送來些自家打的糧食。
貧苦人家,哪有那麼多講究。
杏花快開敗了,院子裡鋪了一層粉白色的杏花瓣,有時候風一吹,便把花瓣再次卷飛起,落到屋頂的茅草上。
秦石頭把舅舅王立來拉到屋裡,還沒忘記請他幫忙的事情。
“舅舅,其實我前天下午騙你了,我沒急著回家。”
還不等王力來瞪眼,秦石頭連忙把事情都給說出來。
“……東西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想請你幫忙把花和筍運去縣裡,然後就不麻煩你了,可以嗎?”
說實話,秦石頭還挺怕舅舅會拒絕的。
上輩子他沒什麼親人,即使重來一世,帶著那些活過幾十年的記憶,也不懂得真正的孩子到底會怎麼和親人相處。
小時候他喝娘的奶,總是不好意思,被爹爹抱起來扛在肩頭,也總覺得身上有螞蟻在爬。
就像是從沒得到過愛意的孩子,突然全都擁有了,他總要有一段反應的時間。
秦歡告訴自己,她現在是秦石頭,是一個孩子。
所以就順其自然地做個孩子,享受自己從沒擁有過的愛吧。
怕歸怕,他也知道舅舅不會拒絕他。
果然,王立來咬牙切齒地掐他臉頰“好你個臭小子,竟然敢騙我自己回家!?這麼晚回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跟你娘交待!”
秦石頭被他掐的眼淚汪汪“舅舅,疼!輕點!”
“輕不了一點!我要是告訴你娘,你非得吃竹鞭子!”
被舅舅狠狠教訓一頓,秦石頭揉著發燙的臉頰,小心翼翼問道“舅舅,那你是答應幫我了?”
王立來冷笑一聲“我要是不幫你,你又準備做什麼?”
秦石頭有些心虛“我不會再騙你了,舅舅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那天肯定是鬼迷心竅了——”
他一邊自我批評一邊看王立來的臉色,見舅舅沒那麼生氣,又嬉皮笑臉湊近“舅舅,求求你了,你就幫幫我吧!”
王立來經不住他軟磨硬泡,自己這個外甥,向來早慧,可就是太聰明了,才會有這樣天不怕地不怕,連大人都想不到的異想天開。
於是第二天,六個人碰麵,開始商量計策。
首先就是時間問題,早晨七時婁夫子要去殷家私塾,差不多要到十時到十一時中間才能回來,下午則是十四時去私塾,下午五時回來。
這樣一算,晌午的時間最充足,通常縣裡的集市也都是開早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