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木橋他爹名叫秦大華,是家中老大,他爹還有兩個兄弟,分彆叫秦二華和秦三華。
早年秦木橋寄住在兩個叔叔家中,就像是蹴鞠似的被人踢來踢去。
後來兩個叔叔家裡實在沒他活命的地方,他年紀越發大了,這才外出討飯。
對這倆叔叔,秦木橋一概沒啥好印象,可為了給他爹遷墳,不得不去!
他帶著兒孫去了秦二華家中,敲開門,裡麵的年輕婦人瞧著麵生,誰也不認識誰,咋敢讓秦木橋幾個男人進門。
幸好跟來的村民七嘴八舌地對那年輕婦人解釋,這是你公爹去世的爹的誰,你該叫他啥啥啥,這是你誰誰誰,你該叫啥啥啥。
秦家村半個村的人都姓秦,扯開葫蘆還帶著把兒呢,一大圈親戚關係把人繞的腦子暈暈的。
秦扶清在一旁聽得一個頭兩個大。
那年輕婦人也迷迷糊糊,就明白兩件事,一,這是近親親戚找來了,二還是門貴親戚!讀書人!有錢人!
她喜上眉梢,忙打發家中孩子去地裡叫人,又大開院門,請左右鄰裡陪著遠道而來的客人一同進屋歇息喝茶水。
搬來幾張木凳子,秦扶清分到一個,靠在牆根坐下。院子裡養的有雞鴨,卻養的不算精細,院中有一水池,供鴨子鳧水的,弄得臟兮兮泥濘不堪,挺寬闊一小院,叫雞糞鴨糞弄得無處落腳。
再看他這堂係親戚家中的孩子,兩三歲了,依舊穿著開襠褲,拖著長鼻涕在臟兮兮的院子裡摸打滾爬。
他們帶來的禮物被那婦人拿起放到正堂八仙桌上,沒一會兒就有小孩爬到椅子上,邊拆邊問“娘,這是什麼啊?”
“我怎麼知道是什麼?你自己看看不就得了?”那年輕婦人好像叫棗娘,眼神一邊瞥秦家一行人,一邊又好奇帶的什麼禮物,可是貴重的稀罕的,便攛掇“不懂事”的孩子去一探究竟。
她那點心眼,在秦家一行人麵前都不夠看的。
茶水還沒燒開倒來,秦二華的大兒子就回來了。
這下秦木橋找到熟人,這不正是當年趕他出去的堂弟秦田嗎?
他心情複雜,還沒收拾好當年的思緒,秦田便握著他的手親密地叫著“大哥”了。
秦木橋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他離開家鄉太久了,卻始終沒有和家鄉的故人和解。他今年五十二,故地重遊,依舊是十幾歲少年時的記憶,親眼見到故人,他們卻已經老了。
老到把那些事情都給忘了。
好像隻有他一個人記得似的。
秦木橋沒怎麼說話,秦田就把這麼多年的滄桑變化全都說了。
秦二華去年離世,秦三華在秦木橋離開沒多久就過世了,兩家人早就分開過,日子嘛,反正都是種地,過得苦巴巴。
秦田隻有一個兒子,娶個媳婦回來,倒是給他生了不少孫子,最大的孫子比虎頭還要大,今年十八了,棗娘就是他孫媳婦,拆禮物的是他重孫子。
老一輩聊天,總要從早上說到天黑的,秦扶清坐在那聽得有些犯困,他爹杵杵他的胳膊,“去茅房不?”
說實話,秦扶清不太想去,他都不用去,就已經能想象出來這裡的茅房會是啥樣。
不是他看不起窮人,故意嫌棄這裡臟。
他自己就是窮人家的孩子,可窮和懶,是兩碼事。
秦木橋再窮,茅廁也是七八天一挑的,秦家養雞鴨那麼多,也沒把院子搞成這樣無處落腳的。
可在院子裡坐的乏了,秦扶清也想出去看看,便示意他阿爺,帶著大哥虎頭一同出去。
“這倆都是你孫子啊?成親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