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爺!”一道熟悉的身影衝進人群,慌亂地向四周眾人求救。
秦扶清認出來,是陳老漢的孫兒銅錘,他正想上前詢問怎麼回事,玄鶴道長就從木台上飛奔下來,行動飄逸,猶如野鶴蓬飛,道袍在身後拉出一道長痕。
“孩子,孩子!”他跑到銅錘身前,用力地抓住銅錘的肩膀,讓他冷靜下來,“你爺爺在哪?怎麼了?說出來我才能幫到他。”
銅錘喘著粗氣道“我爺去找家裡走丟的羊,不小心腳滑,掉山坡下麵了,不知道傷著哪,他現在抓著樹根,就等人救命呢!”
桑森起身,走到玄鶴道長身前“二當家的,這件事就由我來處理吧,畢竟人是我帶來的。”
玄鶴道長憂心不已,鬆開銅錘,“那你快些去救人,還來得及,放心吧,孩子。”
銅錘到底隻是個九歲的孩子,不過短短兩日功夫,先是沒了爹,又上山做了踢飛,爺爺如今受傷,他心力憔悴,被玄鶴道長這樣當孩子似的哄著,捂臉哭了起來。
桑森帶了幾個手下,由銅錘帶路,很快就把摔到山坡下的陳老漢給抬了回來。
看見陳老漢躺在擔架上,身下都是血,裸露在外的皮膚被劃了好多傷痕,看起來隻有進氣,沒有出氣,情況危急的很。
銅錘趴在爺爺身上,哭的死去活來,和陳老漢同村之人,見此情形心裡也都不好受,到底是個活生生的命,這要是在村裡,還能跑去找個大夫,可在這山裡頭,哪來的救命大夫?
“陳老頭怕是活不成了!”
“真是命苦!”
此時,玄鶴道長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神色,他張開雙手,好像掌控此處氣場的王者“安靜!安靜!誰說陳老漢活不下來的?隻要是吃了我的春風化雨丹,彆說還剩下一口氣,就是讓死人複生,也並非沒有可能!”
“春風化雨丹?那是什麼?”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二當家的會煉丹,煉的丹藥吃了能讓人長生不老,返老還童,他還會畫神符,貼在人身上,日行八百裡,刀槍不入,殺都殺不死!”
銅錘瞪大眼睛“那我爺不是有救了嗎?道長!”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膝向前爬行,貼著玄鶴道長的靴子,“道長!求求你救我爺吧!”
玄鶴道長一揮拂塵,一副世外高人的出塵形象,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這裡麵剛好有一顆春風化雨丹,原本是我想獻給大當家的,不過既然你們做了寨子裡的兄弟,我愛護你們的生命,就像是愛護自己的手足一般。”
“這顆春風化雨丹現在賜給你,你去救你爺爺吧。”
玄鶴道長將那丹藥遞給銅錘。
銅錘感激涕零,連忙回去,把丹藥喂給他爺。
說來也神奇,陳老漢吃下那味丹藥,像是缺氧之人有了自主呼吸的能力,重重地呼吸一大口,原本失血導致慘白的麵色逐漸變得紅潤,他身上的傷口也停止流血了。
親眼看到瀕死之人轉好的景象,眾人比剛才看見玄鶴道長上天階時還要狂熱,無數人齊聲歡呼,銅錘跪在地上,朝玄鶴道長頂禮膜拜。
這一晚,秦扶清像是誤入了詭譎的森林之中,親眼觀看一場迷離的朝拜,火把亮了一整夜,無數人拋棄世俗禮法的狂歡,在無人的荒山之中釋放著壓抑許久的心靈,咆哮,喝酒。
男人一多,就容易起摩擦,許多人乾脆脫掉衣服打起架來。
等要宴會散場,秦扶清和江蒙回去,蒙著被子大睡一場。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秦扶清睜開眼,恍如隔世之感。
不過很快,他就找回自己該有的狀態,開始回想起昨晚的不正常之處。
一是寨子裡的人際關係。昨天本該是山寨頭領的主場,卻變成了玄鶴道長的個人秀,看不出來頭領有什麼反應,而桑森作為新晉的三當家,對此很是不滿。
二是玄鶴道長身上的謎團。他那些絕活,瞧著不像是正經的道士,更像是走南闖北的雜戲團高手,尤其是那一招上天階,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他還在拉攏人心,總是宣傳什麼友愛,一個土匪窩裡的道士,圖什麼?
三是熊窩窩嶺和鎮安府的鹽價有什麼關係,是私自販鹽?還是渾水摸魚?
目前來說,秦扶清非常好奇這三點,隻可惜來的時間太短,還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江道長,江道長?起來了。”秦扶清小聲將江蒙叫醒。
江蒙捂著頭,呻吟一聲,“我的頭怎麼那麼疼?昨夜喝酒了?”
秦扶清沒有多想,“咱們兩個都沒有喝酒啊。”
“奇了怪,那怎麼會像是喝多了酒?”江蒙掀開被子,穿衣起身,打了個哈欠“咱們今日要做什麼?”
“誰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做什麼可輪不到咱們決定。”
二人整理好著裝,正談話間,門被人敲響“進來吧。”
玄鶴正在門外,笑著對眾人道“你們既然醒了,就出來吧。大王慈悲,特分了幾個丫鬟給你們,也好伺候你們生活起居,快來選個合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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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出來的還算早,院子裡站著十來個女性,年紀有大有小,容貌都不算上成,穿著也都是各穿各的,沒什麼統一著裝。
年紀最小的丫頭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見秦扶清時目露喜色。
玄鶴道長又去叫其他人了,秦扶清認出那小丫頭,正是陳老漢家裡的孫女,鈴鐺。
“你怎麼在這?”秦扶清問她。
小丫頭抹抹鼻涕道“我爺受傷了,不乾活就沒飯吃,我哥跟著人下山,我也出來乾活。”
她瞧瞧四周,還好奇的很嘞。
秦扶清歎口氣,等人陸續來了,一看院子裡十幾個女人,又都激動起來,一時間汙言穢語滿天飛,有人問玄鶴道“這些丫頭都歸我們?是大王的意思?那豈不是我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要我說,大王是真懂咱們,這山上再好,有酒有肉,沒女人日子可怎麼過!大王這是給咱們送女人來咯!”
言語之間的惡臭,直讓秦扶清捏著鼻子皺緊眉頭,生怕嗅到什麼醃臢之物。
他這反應被人瞧在眼裡,又是一頓譏諷“喲,差點忘了咱們的教書先生毛還沒長齊呢,還不懂女人的滋味!沒事,不給他分!給我們分!我們懂啊!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是!說的是!我看著丫頭也不夠一人一個啊?他不要,道士也不要,剩下的咱們好商量!”
玄鶴道長把這些人的反應看在眼中,眼看著有人伸手要去摸丫鬟,他也不出聲製止。
反倒是秦扶清,上前一步,直接拍走那人的臭手“等等!”
“等什麼?難不成你看上她了?”
秦扶清皺眉,厭惡地對眾人道“誰說我不要?憑什麼不給我們兄弟二人分?”
“你們可知道這院子外寫的三個字是什麼意思嗎?奇人院,大家各憑本事,在大王麵前嶄露頭角,可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排名前後吧?”
“有什麼好東西,也該憑本事得來,你們有什麼本事能勝過我?”
他冷傲地看向眾人,那眼神,像是存不下一粒沙子,被他看的人都是渣滓般。
在場眾人都是恃才傲物,覺得自己有兩把刷子的,哪裡受得了在二當家麵前被一個毛頭小子這樣激將,聞言拍著胸口大怒道“那你想怎麼樣?比一比?”
“跟你比什麼,比胸口碎大石嗎?”秦扶清冷哼一聲,“大王所圖,絕不是這一處山頭,就憑你這胸口碎石的功夫,是能替他多拿下個山頭,還是能替他多弄來些金銀財寶?”
“哦,忘了,你該不會是想去接頭表演賣藝來養活山上的兄弟吧?”
“你…你…你小子牙尖嘴利!俺不跟你多廢話!俺拍死你!”壯漢惱羞成怒,一張黑臉變成紅臉,張開熊掌般的大手就要拍向秦扶清。
秦扶清輕巧地向後一躲,朗聲叫道“表哥!”
江蒙立馬揮舞著昨日討來傍身的桃木劍,大叫道“表哥來也!”
說罷,勁腰後擺,輕挑劍肩,徑直從壯漢雙手之間戳向他喉嚨。
江蒙負責製敵,秦扶清就負責裝。
他很能裝“我表哥雖然沒什麼真才實學,可對付你這種銀樣鑞槍頭還是輕而易舉,就你也配進奇人院?真是羞與你等為伍!”
玄鶴道長坐觀虎鬥,默不作聲。他昨日是見識過秦扶清這張嘴的,如果說話能殺人,那秦扶清這嘴絕對能做到殺人不見血。
昨天秦扶清還隻是挑釁,今天他就像是開了aoe,主打一個不放過奇人院裡任何一個,一陣冷嘲熱諷,外加先罵後打過後,奇人院眾人已經忍無可忍,到了要和他決一死戰的地步。
“二當家的!您老就在這聽著他辱罵我們,難道就沒什麼話說嗎?”
“當初我們上山之時,也是抱著為大王效力的決心,如今卻被這黃口小兒如此……”
“效力?你們是指白吃白喝,順帶給大王表演賣藝嗎?”秦扶清繼續嘲諷。
“啊啊啊!我殺了你!”
“行了!”
玄鶴道長再次念出他的口頭禪,叫停眾人的荒誕行為。
一時間,院子裡變得安靜。
秦扶清背手而立,下巴抬的比天還高,在眾人之中堪稱精致的五官就沒一秒是落下過的,即使個頭不高,也堅持用鼻孔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