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周朝運道“你應該有印象,那人便是昌貴妃。”
周朝運記得昌貴妃,那個雍容華麗,豔麗如牡丹的女子,少時她經常逗他。
身邊人都以為他是太子而對他敬而遠之,隻有那個女人把他當個孩子,攛掇他爬樹翻牆,儘做些離經叛道,不合時宜的事。
可是後來父皇駕崩後不久,她便穿著嫁衣於靈柩前長眠不起。
太後繼續道“我幼時染寒,傷了根本,子嗣艱難,為了不讓我難堪,你出生前,後宮之中始終無人誕下皇嗣。”
“昌貴妃曾經有孕,卻落了胎。”
“你出生後三年,她才誕下二皇子。”
“你父皇駕崩後的第二日夜裡她來找過我,那時你不在宮中,她把三歲的川兒扔在了我宮裡,便走了。”
“我那時便知曉她要追隨先帝而去了。”
“第二日她就在你父皇靈堂服毒自儘。”
“我這一生對她有虧,所以對川兒常懷愧疚。”
周朝運看著地上毯子的眼眸裡沒有焦距,片刻他問道“若母後那時已經屬意季家,還會嫁給父皇嗎?”
聽完他的問題,太後娘娘無奈的笑了笑“人活於世,不知歸途卻總有來處,並非獨身一人可以無牽無掛。”
“既如此,便要顧全大局。”
她看向眼前的兒子,道“而且這世間沒有如果。”
母後的這幾句話,莫名熟悉,周朝運忽然想起了那次南善宜所說的“人活於世,也必將累於世。”
人活著不可能隻為了自己。
母後是為了母族中勢弱的兄長和母親,那南善宜呢?
她是為了什麼?
長安於她而言到底代表著什麼,讓她如此決絕。
隻要她願意和他回長安,她隻需要朝他走這一步,就這一步,其他的都讓他來走,往後餘生他不會再讓她付出什麼,可偏偏她連這一步都不願意走。
“你什麼時候對這些感興趣了?”
太後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周朝運抬眸“沒什麼。”
不再久留,周朝運起身準備離開。
太後卻忽然叫住他道“年關將至,這長安城又要熱鬨了。”
“到時宮宴,世家女娘都會來,你也該好好相看一二。”
“朕如今無意於此。”周朝運停下腳步,看向金絲軟榻上的太後,神色認真。
太後卻道“隻是相看相看,我不強迫你,隻是這後宮總不能一直空著。”
不想和她爭執此事,周朝運轉身離開了慈寧宮。
回大明宮的路上,天空忽然飄起了雪,龍輦上,周朝運的手肘隨意的搭在扶手上,冰涼的雪花落在手背很快化成了水。
他忽然想起了那日教她騎馬時,正好是金陵的初雪。
凜冬風寒,吹散了他的思緒,回神反應過來自己又想到了她,嘴角一扯,自嘲一笑。
分彆時他的話好像都反噬到了自己的身上,見過她之後,世間誰也不如她,看什麼都像她,卻都不是她。
指腹捏了捏眉心,眸中晦暗難堪,南善宜,你憑什麼?
…………
金陵。
街市上人潮擁擠,笑語歡聲充斥著整個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