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局勢被扭轉,周朝運抬眸看她,那雙水眸裡一如初始平靜,沒有波瀾。
她習慣走一步見十步,初始細雨綿綿,不痛不癢,卻善峰回路轉,後發製人。
僵持了好久,不相上下。
在周朝運落下一子後,她執棋良久,片刻輕放回盒中,淺笑道“我輸了。”
然後撈過一旁打盹的玉獅放在腿上。
周朝運笑著收拾棋盤,嗓音低醇“一開始你就沒將輸贏放在心上。”
而他從落子開始就抱著一定要贏的決心和殺意。
南善宜無所謂的撓了撓玉獅的下巴“因為不重要。”
下棋,彈琴,看書對她而言都是消遣,可有可無,她輕聲道“什麼都要爭上一爭,太累了。”
周朝運收棋子的動作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麼,他道“我少時和皇叔還有沈相對弈。”
“他們說無論是什麼,天子是不能輸的。”
“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而天子一錯,輸的可能是一個王朝。”
拾完了他跟前的黑子,他開始拾白子,見狀南善宜拿起了一旁的棋盒朝他伸了過去,主動去接他掌中的棋子,一邊緩聲道“都是肉體凡胎,有七情六欲,偏嗜好惡。”
“怎麼可能一直是對的。”
拉過他拾棋子的手,寬厚的掌心裡放著一顆白子,南善宜從他跟前的棋盒裡拿出一顆黑子放在他的手心,一黑一白。
“而且眾生有眾生像,同一件事情每個人看到的,理解的都不一樣,你看到的是黑的,而我看到的卻是白的。”
“對錯本就是這世間最難定義的。”
聞言周朝運點頭一笑“也是,對錯誰又說的清呢。”
取走他掌中的白子放進棋盒裡,南善宜柔生聲道“所以我向來不問對錯,隻問心。”
隻求無愧,無憾。
他將棋盤當做人生,嚴陣以待,因為他的身份是一國之君,他在乎的,要顧及的東西太多了,而她不一樣,她在乎的東西很少,卻每一樣都能讓她奮不顧身。
她看著麵前被清理乾淨的棋盤,緩聲道“若這盤棋是我在乎的東西,那我一定不會輸。”
不會輸,不能輸。
這句話裡藏著一些東西,讓周朝運不願去深究。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逃避著些什麼。
轉移話題,他道“過幾日是寧國公的六十大壽,我們出宮去看看。”
平靜的麵容露出驚訝,出宮,可以嗎?
周朝運笑道“舅父待我極好,我們成了親,該讓他看看。”
“而且我想你陪我看看這長安城。”
他怕她在宮裡悶壞了。
寧國公,謝世子的父親。
“大婚那日寧國公沒有出席嗎?”南善宜問道,那時她沒有留意。
周朝運耐心給她解釋“寧國公和先帝自幼一起長大,情義深厚。”
“二十年前先帝狩獵時遇伏,他為救先帝掉下懸崖,摔斷了雙腿,再也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