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讓林寂蓮緊緊的看著他,從在榜上看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心中就有了一些猜測,在這一刻好像得到了些許佐證。
可聖人未曾明說,他卻不敢妄下言論。
他知道隻要聖人不點頭,哪怕他是第一,也可以變成落榜。
他出現在榜上,被昭告天下,到底是因為如今蜀地戰亂,戰場上需要林家,不過是天子安撫。
還是天子真的……沒想……
見他失神,周朝運身體略微前傾“朕登基以來,還沒有那個殿試第一會名落孫山。”
“你為何覺得自己會有特殊?”
這些年來,他收回兵權是真,可他打壓的何止是武將。
嘴角輕揚,眸中嘲諷“文臣們尚知道削尖了腦袋往上爬,為何你們就爬都爬不起來?”
“一邊抱怨著朕不信武將,一邊不信任朕。”
“空手套白狼,要朕的信任?”
眸中不服,林寂蓮清冷出聲“林家已經交還了兵權。”
“這便是文武矛盾問題根源!”周朝運神色淩厲寒聲打斷他的不服氣
忽然的厲聲讓林寂蓮神色錯愕。
他聽見上麵的聖人繼續道“文臣嫉妒武將手中兵權,尚知費儘心思想要分一杯羹。”
“你們怎麼就不知分一杯他們手中的珍饈美酒?”
眸中森寒,他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緩聲道“還是你們忘了,武將的作用是用兵,不是掌兵?”
醍醐灌頂,兩兩對視,片刻,林寂蓮拱手道“草民不敢。”
坐直身子,周朝運收了森寒的麵色,平靜道“朕是不信任武將,但朕也不會任其一方瘋長,肆意妄為。”
“是你們,太蠢了。”
瞳孔為之一震,林寂蓮卻無話可說。
無論是兵還是權,這天下能做主的隻有帝王,
文臣、武將,不過是揣測著聖意,得之恩寵。
“現在,換朕來問你一個問題。”周朝運出聲道
林寂蓮抬頭,無聲詢問
“你為何要來長安,走仕途?”
為何?
瞳孔微微失焦,腦海裡閃過很多畫麵。
有多年來父親悵然的神色,有遊走天下時所見過的文臣勢大武將困頓,還有北境那荒涼塞外中固若金湯的鐵甲壁壘,還有……
還有夕陽餘暉下,浮屠城城牆上安靜看著遠處的女子,或逗貓,或看書,眉間那推不開的憂思。
看向聖人,他道“草民想改變一些什麼。”
“為林家,為武將,為大晟安穩,綿延萬世,亦為……我虧欠之人。”
周朝運靜靜的注視著他,明知故問“你虧欠誰?”
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詢問,心中難堪自責,林寂蓮緩緩閉上了眼睛“虧欠皇後娘娘。”
當初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執意要去北境,她便不會孤身入長安,與至親之人分離,站在陰謀的中央。
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沈雲起抬眸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他不喜這人便是因為如此,移開視線不願再想。
沒有等到天子的憤怒,隻聽見他的聲音“現在朕來回答你剛剛的問題。”
周朝運聲音緩和卻異常堅定“於私,朕珍愛善宜,視她如命,希望她幸福快樂,所以朕要保南家。”
一朝天子,最該是無情之人,卻就這樣坦然的說出了自己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