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後麵的人還不知道他遞出去的是什麼,此刻聽見他的話後皆是震驚。
他們這麼多年所求不就是為了南榮軍嗎?
陛下為何……
當初接過南繡山遞給他的帥令是為了他認罪之後為南家其他人免罪,那時他就說過南榮軍他不要,如今南繡山自戕於獄中周朝運就更不會要了。
更何況,無論是長安城外日夜堅守的五千南榮軍,還是此刻在北境殺紅了眼的南榮大軍,都在無聲告訴世人,能調動南榮軍的不是這死物,而是南家。
目光交彙,她眸中的血絲昭示著她的疲憊和痛苦,周朝運知道他們再無可能,可哪怕餘生是彼此折磨他也不願放手。
不忍在看,他看向一旁的格將道“送皇後回宮休息。”
聞言跪在地上的南郡書看向南善宜道“善宜,我們一起回家。”
“聽不到朕的話嗎!”周朝運看向格將寒聲刺骨
格將一驚,不敢耽擱,走到南善宜身側抬手示意“娘娘,回去吧。”
南善宜看向周朝運,並不言語,眸中疏離冷淡。
接受不了她這樣的目光,周朝運移開視線,轉身走上台階,打算回到龍椅上坐下。
南善宜平靜的看著他的背影,腳下不動。
格將硬著頭皮道“娘娘,請吧。”
台階上,周朝運剛走至一半就聽見身後格將的驚呼聲“娘娘!”
緊接著是珠釵落地的清脆聲響。
猛然轉身看去。
銀色的牡丹鳳冠被掀翻摔落在地,展翅翱翔的鳳凰折斷了羽翼,價值連城的寶石翠玉碎裂難複。
南善宜看著他,在他驚濤駭浪的注視下,抬手將頭上的珠釵一一拔下扔在地上,原本綰起的婦人髻鬆散下來,滿頭墨發披散在身後,像當初尚在閨閣。
取完之後她平靜下跪,看著台階上的人,輕聲道“臣妾自親廢後。”
沒有歇斯底裡,隻有暴風雨過後的風平浪靜,她言語向來溫柔,此刻也一樣。
可周朝運卻恐懼憤怒,是不一樣的,她溫婉寧靜,眸中總是柔和的,在看向喜歡的人時裡麵是毫不掩飾的愛意和珍重,她給予所愛之人明晃晃的偏愛。
是他見過最會愛人的人。
可此刻除了冷漠疏離,什麼都沒有。
他不言語,南善宜便再次高聲道“至親枉死,臣妾再無可能與陛下共渡餘生,求陛下成全!”
袖中的手緊緊握拳,周朝運不想對她動怒,寒聲道“重傷未愈,你該好好養身體,不然靈柩離京時你如何相送?”
“陛下是何意?”南郡書出聲道,他的話很難不讓人以為他在警告什麼
南善宜眸中錯愕,失望慢慢浮現,隨後她看向南郡書搖了搖頭,
抬眸看向台階上的人,眼眸裡水濕彌漫“以後呢?”
眸中滑過自嘲“你知道的,這長安城裡再沒有什麼能留住我了。”
說完在他後悔的視線下轉身離開,格將忙朝周朝運行了個禮,然後匆匆跟上去,把人送回長樂宮。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周朝運緩緩閉上了眼睛。
…………
武安侯的冤屈昭告天下,世人悔恨悲痛,溫自仁、諸葛勇等人關押在大理寺獄等待問斬,其餘被狀告的二十八名官員或被處以死刑,或罷官,或流放,無一幸免。
獨柳樹處的血久久沒有乾涸,不亞於當年亡晟之亂攝政王屠門之況。
長樂宮,咳嗽聲不停,南善宜靠在月洞窗前的軟榻上,麵色蒼白的看著外麵,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