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司機史嘉陽準時來到小區樓下,接上錢懿臻和郝霞大嫂,來到省人民醫院。做產檢的人還真不少,掛號、排隊,等待叫號。
醫院大廳裡人流穿梭,來來往往,行色匆匆。
錢懿臻怕郝霞不熟悉醫院裡的環境,特意讓她記下樓號、樓層、窗口號及廁所的位置,如果迷路了,就找導醫台詢問,不要慌張。郝霞大嫂初來乍到,確實有些緊張,形影不離的緊緊握著錢懿臻的手。
郝霞大嫂看到來產檢的,大多是由丈夫陪著,想到明遠輝現在雲南邊境,執行保家衛國任務,不能陪妻子產檢,感到有些遺憾,心中默默祝福錢懿臻母子平安。
產檢完畢,各項指標皆正常。錢懿臻看了看時間說“郝霞大嫂,今天中午咱們到飯店吃,為你接風洗塵。”說罷,驅車來到了省城小有名氣的慶豐大飯店。找了個單間,落座,點菜。
郝霞大嫂看了一下菜單,連連擺手說“這也太貴了,咱回家吃。”起身要走。
錢懿臻趕緊示意郝霞大嫂坐下,舉著菜單說“咱又不是天天吃、頓頓吃,這是為你接風洗塵,是我和明遠輝的心意所在。”
話音剛落,有一位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推門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摞資料,一邊翻看一邊坐在了郝霞大嫂身邊的椅子上,口中念念有詞。
郝霞大嫂定睛一看,就像發現了新大陸,試探著問“您!您!您!是不是陳老師,陳卓然老師。”中年男人抬起頭,打量著郝霞,想了老半天,疑惑的問“你認識我?我的學生,我可數不清,你自報姓名,讓我想想。”中年男人托了托老花眼鏡說。
“台子公社,門頭溝村,您下放勞動的時候,住過我們家,您還教我認字算術呢。”郝霞大嫂用方言說。
中年男子想了一會兒,立刻高興的說“你是郝家妮子?真是認不出來了。”,“是是是”郝霞大嫂一臉激動的說。
陳老師有些納悶的問“你咋在這裡?“還沒等郝霞大嫂開口。陳老師立馬拍了一下腦門子,自言自語道“走錯房間了。”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陳老師帶領團隊研究的科研成果,昨天獲得了國家科技獎,師生約定,今天中午來飯店喝酒慶祝。
陳老師幽默的說“我這是走錯門,遇故人,雙喜臨門啊哦。”邊說邊展開手中的資料,取出一張空白紙,寫下自己的姓名,座機號碼,工作單位,家庭住址。
遞給郝霞“有事找我。”擺擺手出了房間門。
錢懿臻安靜的坐在一邊,看著郝霞大嫂和陳老師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對於這個陳老師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那五官,那臉型,好像在哪裡見過,即親近又熟悉。尤其是陳老師的名字,陳卓然,是錢媽口中的“卓然”嗎?
郝霞大嫂把思緒拉回到了二十多年以前,陳卓然老師被打成右派,到俺村下放勞動,他和一位老教授一起被分配到郝霞家借住,那時他是大學裡最年輕的老師,因為支持老教授,被打成了右派分子,為此,剛結婚不久的妻子和她離了婚。陳老師經常自嘲“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那時候正是文革時期,學校不能正常上課,經常遊街搞運動,和郝霞同齡的一些十歲左右的孩子沒有大人管束,整日在田間地頭到處瘋跑、上樹、爬牆、掏鳥窩、瞎胡鬨,陳老師感覺很可惜,正是學習知識的年齡,太可惜了。
於是,陳老師就偷偷把我們這些毛孩子們組織起來,找個隱秘的地方,教我們識字、算數、講故事、做遊戲。為了安全起見,還和我們口頭約定了保密協議,不準告訴彆人。
陳老師的一言一行,以及他那魁梧英俊的身影,給郝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度成了郝霞羨慕和崇拜的榜樣。可以說那是郝霞童年時代,最最難忘、最美好的日子。
後來落實政策,陳老師回歸校園任教。恢複高考後,我們這夥毛孩子中,有一半都考上了大學,有兩個毛孩子,還專門考上了陳老師所任教的大學。郝霞小學畢業後,因為是女孩,被父母拉回家照看弟妹,從此與學校無緣。
“陳老師的記性真好,他還能記得我。”郝霞大嫂自言自語,沉浸在她的美好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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