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在心底的奢望,竟然變成真的。時雲起好害怕啊,怕一切都是他的想象,一切都是一場夢。
他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哭泣,以後再也不哭了。
他要笑,要勇敢。
他有溫柔寬容的母親,有美麗聰明的妹妹。他的餘生,要拚儘全力護著她們。
唐楚君忽然覺得人生十分圓滿,兒子俊秀,女兒聰慧,這場錯嫁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於時成軒,隻要他離遠點,彆來擾她清靜礙她眼,她就能把這日子紅紅火火過下去。
她的餘生,是要為一雙兒女打算的。
唐楚君次日就換了色彩明亮的裙襖。
這是嫂嫂一個月前才差人送來的新衣,京城最時興的款式,料子也是稀有的雲錦貢緞。
她早前對生活十分將就,足不出院,也就很少穿得這般隆重。
如今她兒子活得好好的,女兒又貼心能乾,自然應該打扮體麵。
要說唐楚君心裡真就一點想不起養了十六年的時雲興,那是假的。
可隻要一想起她好吃好喝供著的兒子是溫姨娘的兒子,她自己的兒子卻被虐待得滿身傷痕,她那顆柔軟的心立時就變得堅硬起來。
甚至有時還帶了恨意,想狂笑幾聲,說一句老天有眼。
不止唐楚君收拾得雍容華貴,整個海棠院的人都被下令換了新衣。
丫環婆子們一個個喜氣洋洋擦灰灑掃,連梁上的灰塵都抹得乾乾淨淨。
“瞧著咱們夫人得了嫡子,心情大好呢。”
“興少爺這才剛走,她就養了彆人的孩子為嫡子,多少還是讓人寒心。”
“你懂什麼?興少爺不學無術,在外浪蕩得很,不止被京城所有書院拒之門外,聽說還惹上過人命官司。”
“好像是這樣。咱們夫人聽了這些,氣了好幾日,這會子想通了。與其讓這麼個敗家子敗壞咱們侯府的名聲,還不如死了的好。”
“噓,小點聲!到底是嫡子,夫人是不是心裡真放下了,誰也不知道。”
“反正瞧著啊,不止舒少爺是嫡子,起少爺要不了多久,也會成為嫡子,還是咱們侯府獨一份的嫡長孫。”
海棠院的景況傳到薔薇院,溫姨娘氣得渾身發抖,抬手又砸了一套杯子。
“她們還說了什麼?”溫姨娘的目光仿佛要吃人。
來報信的,是海棠院的香嫂,在廚房做雜活兒的,“她們說,興少爺的字兒都是起少爺寫的,作的詩文也都是起少爺幫的忙。興少爺就是個廢物,根本比不上起少爺。起少爺在那養病,養著養著,遲早要成嫡子。夫人對起少爺可照顧了……哦,還說,虧得興少爺死了,不然平白汙了侯府的名聲。”
溫姨娘滿眼猩紅,眼淚掉下來。
她的兒啊,屍骨未寒,這些人就這般作賤!
她不會放過這些人!她要發賣了嚼舌根的賤蹄子們!
她拭乾淚水,眉眼陰戾,“劉媽媽,去把府上奴仆的身契給我拿來!”
劉媽媽怔了一瞬,才彎腰陪著小心,“姨娘,您忘記了,府上的身契頭兩天就被老夫人派人拿走了。”
仿佛是印證這話,邢媽媽進了薔薇院,在簾外揚聲道,“溫姨娘,隨老奴去點個庫吧。”
溫姨娘慪得想吐血。
這兩日真就是一點也沒閒著。老夫人要收走她的掌家權,已經派了好幾個嬤嬤來跟她交接各種賬目。
這是一點餘地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