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夏手裡的糕點頓在嘴邊,悠悠道,“母親,順其自然便好。用力過猛,反而容易夭折。就像時雲興,要不是溫姨娘背著你把他寵得無法無天,做了壞事,她不想著糾正,還幫著隱瞞善後,何至於走到這一步?”
還有大伯母之於時安心,因為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更怕對方情緒敏感,便拚儘全力對她好。
感情越是想要純粹,就越是不純粹。
唐楚君被女兒說教一番,像個做錯的孩子般低下頭,“知道了,我改。”
時安夏被母親可愛的表情逗笑了,心頭一片暖意。伸手拿了塊蜜餞喂到母親嘴裡,眼裡閃爍著這個年紀該有的俏皮,“母親乖。”
唐楚君也被逗笑了,就著女兒的手吃下蜜餞,從舌尖到心底都甜絲絲的。
笑著笑著,眼底莫名有了濕意。
女兒是吃了多少苦,才能在這個年紀懂得如此多人生至暗道理?才能麵對所有問題都風平浪靜,無波無瀾?
她抬眼瞧著女兒的五官一點點長開,如一朵嬌嫩又豔麗的花兒悄悄綻放。
她從女兒這張臉上,看到了一個複刻的年少的自己。
三日後,於素君帶著時安心從祠堂裡出來。回去梳洗一番,就帶著禮物親自來海棠院道謝。
於素君蒼白的臉上掩不住疲憊之色,“楚君姐姐,真是讓你看笑話了。”
唐楚君不以為然,自我打趣兒道,“你這才哪到哪啊?我們二房的笑話,不比你這大多了?要不是夏兒機靈,我到現在還以為興兒是我親兒子呢。”
姐姐你是懂安慰人的!於素君這一比較,頓時覺得自家這點事兒不叫事兒。
她回過頭,看著時安心。
時安心立時乖乖上前喊了聲“二叔母”,又喊了聲“夏兒妹妹”,才道,“都是安心不懂事,還請原諒。”
唐楚君哪怕是看在於素君的麵子上,也不能真跟個小輩計較,溫溫笑說,“沒事沒事,還是個孩子呢。多經曆些,長大了就好。”
時安心紅著臉朝唐氏母女又深深鞠了一躬,這茬就算揭過去了。
她接著拿出一袋銀子,走到東蘺麵前,塞到她手上,“東蘺,謝謝你那天救我。”
東蘺有些不知所措,看向自家姑娘。
時安夏也不客氣,笑著,“瞧我做什麼,你這麼機靈,應得的。安心姐姐的心意,你就拿著吧。”
東蘺這才接了銀子,謝時安心賞。
如此大家圍坐在爐邊,散去了尷尬客套的氣氛。
一壺香茶,幾盤果子點心擺上,幾人便就著這事兒聊起來。
於素君想通了,有的事得讓女兒親自參與,應該當著她麵說,“我派人去查了,黃嬤嬤跟陸公子的奶嬤嬤是同鄉,兩人經常約著吃茶。這次的事,應該是陸夫人的意思。本來早前黃嬤嬤就跟我提過一嘴,說陸公子人品如何如何好。我當時也側麵打聽了一下,陸公子確實人品不錯,便想著年後相看相看。誰知陸家這般急不可待,我倒是要重新考慮了。”
時安夏餘光瞄了一下時安心,見對方手指捏緊了手絹,知她心思還在陸永華身上,也不便點破,隻道,“大伯母,我是聽說陸公子心裡其實有人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不如多留意下這方麵。”
“安夏妹妹從哪聽來的?”時安心脫口而出的話裡隱有顫音。
時安夏望向唐楚君,“母親,那日大舅母是這麼說的吧?”
唐楚君和女兒之間早已有了不用提早溝通的默契,不管有沒有那事兒,隻要女兒問,那就必須有。
這便煞有介事點點頭,“我對陸公子沒什麼興趣,聽得不多,大概是這個意思吧。彆家有個姑娘自己中意了陸公子,後來好像是因為什麼原因沒成,就傳出來了。”
時安夏默默在心裡表揚了一下母親的進步,低垂著頭喝茶,唇畔隱著笑意。
於素君一聽,眉頭立刻皺緊,“那咱們不能趟這淌渾水。”
時安心滿眼都是失望,怯怯地說,“道聽途說,也不儘是真的。對吧?”